来人看见沈惟敬也是一愣,双方的反应也仅是霎那间的事,各个都当做若无其事,依旧是该说笑的说笑该寒暄的寒暄,但各自的心里却噼里啪啦拨起了算盘。
来的这三人中只有前面那个中年汉子穿着崭新的天蓝色缂丝缝的直裰,戴的是一顶玄色六合一统帽,最有特点的是褐色干树皮一样瘦长脸上的那条疤瘌,从额头斜拉到左眼角,左眼的眉毛被削掉了半截,特征特别明显。另两个都很年轻,都穿着飞鱼服,只是杂了些脏了些。
牛大力介绍来人叫飞豹,也是他的一个兄弟。他拉着飞豹坐到了自己的旁边,叫三儿把另两位安排到另一桌上。
牛大力笑着问:“兄弟,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这么巧呢?”
“哥哥,若不是今天撞上了,我真要埋怨哥哥你了。这样的喜事也不告诉你这个弟弟一声”飞豹道。
“你真是怪错我了”牛大力道,“从昨夜等到那些个倭贼到现在,哥哥我是眼皮都没合过,到卫指挥使司交差也没有好一会,这帮来喝酒的兄弟都是眼面前跟过来的,远道的兄弟一个没叫。兄弟,怎么就被你撞上了呢?”
飞豹嘿嘿笑了几声道:“我昨天就进常州府了,本想今天过去到卫所找你,没成想吃早饭的时候就听到哥哥你英雄大名了,就这么一路打听就撞过来了”。
“兄弟,怎么想来逛常州府了?”牛大力问。
飞豹嘿嘿笑道:“好事,能发财的好事。哥哥,等空闲下来好好跟你说。今天就是要好好陪哥哥你喝两杯”。
牛大力听的高兴,哈哈笑道:“好,今天我们兄弟好好喝一场”。
这边两兄弟聊的高兴,那边沈惟敬一边和末央说着话,耳朵却没有漏掉飞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听见飞豹说“能发财的好事”的时候不禁就想起来快到常州府的那个黄昏。
沈惟敬从泰州府雇了一辆马拉的轿车带着家佣阿四日行夜宿,走了三天两夜,第三天的黄昏就看见常州府的城廓了。这时候,官道上已经不见商旅行人,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骨碌碌地往前驰。轿子里刚刚变黑,忽然轿车停了下来。坐在车辕旁边的阿四把前面的帷帘撩开一道缝,轻声道:“老爷,遇到劫道的了”。
沈惟敬道:“你进来”。
他拿出两只铜火手铳装上铁砂火药,等阿四进了轿子里,递给他一支道:“在轿子里盯准了头目,叫你打你再打”。
轿子外面有人道:“我们求财不要命,要命就留下银子”。
沈惟敬端着一支手铳,挑开轿子前面的帷帘看见车辕旁站着两个蒙脸大汉,先看见的就是那道疤瘌。
沈惟敬道:“大王,我们前世无仇今世无怨,我也只借条道而已,不想伤你性命,识相的闪一边去”又对把式道:“走!”
赶车把式一抖缰绳,马刚要起步,疤瘌旁边的一个家伙刀就举起来了,刚要落下,沈惟敬的铜火手铳就响了,一团火喷了出去,“当啷”一声,那把刀就飞了出去。那匹马受此一惊狂奔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