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先请!”【。3。】,
“勿需客套,速速入宫为上!”
刘洎颔首,当仁不让,直入宫禁。
不过走了两步,却又回头,看着一旁策马伫立未动分毫的孙仁师,奇道:“将军不一同入宫吗?”
一则,孙仁师乃右金吾卫大将军,麾下兵马数万、尽皆精锐,万一宫内发生兵变,可迅速予以平定;再则,无论如何此时入宫都是大功一件,最起码也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资历,任何人都求之不得,对方却好似无动于衷?
孙仁师端坐马背、手挽缰绳,闻言回道:“太尉有令,左右金吾卫当严防女干佞勾结叛军冲击宫禁,同时维护全城之治安,不得入宫门一步。”
刘洎蹙眉,与马周、韩瑷等人对视一眼,尤其是马周,见其亦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情,只能微微摇头,转身进入宫门,心底疑惑却挥之不去。
放眼朝堂,论及“忠心”,无人可比房俊,毕竟不仅当年一以贯之坚定支持陛下,更作为擎天之柱连续两次挫败逆贼兵变、护佑陛下皇位,莫看之前不少风言风语传出,但于公于私,陛下皇位稳固才能确保房俊的最大利益。
道一句僭越之语,朝野上下最在乎陛下安危的就应该是房俊……
可房俊现在却严令其麾下不得进入宫内,是因为宫内之一切尽在掌握、对陛下之安危有着充足之信心吗?
走过门洞,黑夜之中笼罩在大雪之中的宫阙殿宇映入眼帘,刘洎愕然止步。
一人穿着甲胄、戴着兜鍪,负手立在门内一侧,风雪吹动洁白的胡须,相貌并未因年华逝去而沾染多少皱纹,一如当年之儒雅。
说是武将,更是儒臣。
刘洎恭恭敬敬上前,鞠躬施礼:“晚辈见过安德郡公。”
身后,马周、韩瑷等人也尽皆上前见礼。
非是大家不急于入宫,而是既然此人出现在这里并且负责承天门之安全,可见陛下早已有所安排,当下一切混乱、危急,都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
再加上李勣、房俊迟迟未能现身,孙仁师拒绝入宫……种种迹象叠加一处,很容易得出结论。
陛下定然万无一失……
老者正是武德名臣、高祖心腹,安德郡公杨师道。
贞观十年,杨师道曾接替魏徵出任中书令,刘洎自称晚辈实属应当……
杨师道捋着胡须,微微颔首:“不必多礼,今夜宫中骤变,定然牵动各方,汝等乃帝国柱石、陛下羽翼,速速入宫去平定局势吧,勿要在此耽搁。”
众人再度施礼,这才鱼贯疾步走向武德殿方向。
杨师道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风雪弥漫之中的承天门城楼,幽幽叹了口气。
“笳添离别曲,风送断肠声……神符贤弟啊,何苦来哉?”
他乃高祖旧臣,与李神通、李神符兄弟素来交好,如今眼见李神符自掘坟墓,岂能不感慨万千?
这李唐时至今日虽然仅只立国三十载,大大小小的兵变却历经数次,或许李二陛下当初“玄武门之变”做出了一个好榜样,告诉李唐宗室“天子之位尽可行险一搏而得之”,如若李承乾也被兵变掀翻,大抵会形成传统,后辈子孙有样学样……
……
刘洎等人疾步奔向武德殿,看似匆忙、焦急,实则心境与此前已大不相同。
既然陛下早有准备,显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陛下居然将安德郡公请出宿卫承天门,着实出乎预料。”
韩瑷忍不住感慨一句。
大唐立国之初,朝中臣子俱是一时人杰,各个出将入相、能力卓越。杨师道虽然一度任职中书令,妥妥的文臣之首,却也是不可多得之帅才。
其任职灵州总管时曾两度击溃东突厥之侵袭,打得刚刚登上可汗大位的颉利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不敢近灵州半步……
此番早已致仕荣养多年且多病的杨师道临时宿卫承天门,足以见得陛下之慎重,此老既有资历、又有威望、更有能力,有他坐镇,承天门自然万无一失。
刚刚抵达毁于上次晋王兵变、至今尚未建成的昭德殿,便听到武德门内传出的喊杀之声,一行人容色剧变,赶紧加快脚步赶去,同时心中疑惑不解。
陛下既然已经做出万全之准备,何以还能让逆贼打到武德殿?
该不会是以身为饵、引蛇出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