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不停地输液、吃药,看着老爸脸上的阴云和老妈脸上的愁云。空下来的时候,我也不能走到传染区外面,只能一个人坐在病房的窗户边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世界。病房在住院部的四楼,往下看是一条林荫小道,很安静。每天有好多病号在那里散步,有的坐着轮椅,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则是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前挪……。
小道边上就是医院的围墙了,围墙外边是一片高高低低的平房,有的是坡屋顶,灰瓦红墙,也有的是平屋顶,墙面贴着白瓷砖。围墙上是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迎春花,绿色的叶子几乎铺满了整个墙面,零零星星的黄色小花点缀其间,就像是一道翠绿的波浪里带着星星点点金黄的泡沫。是了,迎春花的花期快过了,仅存的这些小黄花说不定明天后天也会悄然无声地落在地上,化成带着淡香的一点春泥。尘归尘,土归土,从哪来,回哪去。
四月的天色是多变的,透过一方小窗看到的一角天空自然也概莫能外。那一小片天,纯净清澈得像一块毫无瑕疵的蓝宝石,又像昆仑山顶的冰晶,云彩悠悠飘过,轻盈得像一片片白羽毛。
过了一会儿,明亮的天空忽然黯淡下来,那一片蔚蓝也渐渐变成了灰色,阴云朝着这片天滚滚而来,墨色不断浸染,就像有人在洗砚池里蘸了一下饱含墨汁的毛笔。眼看就有一场雨要下了。我这时的心情也跟这片阴沉的天空差不多。
“张东山!”
“哎。”我不用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查房了!”
“嗯。”我的心情很差,懒洋洋地应了一句,继续坐在窗前看天。
“我说查房了!走到自个儿床这儿来!”她没料到我竟敢用这个态度跟她说话,不禁生气地提高了音量,口气更是居高临下,不容置疑。
我扭头看了看,只见赵医生带着那个小护士站在我的病床边上,正神色不善地盯着我。我的目光掠过她们,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又继续转回头来看着窗外。说实在的,我的心里已经是阴云翻滚,电闪雷鸣,正期待着跟谁大吵一架。哪怕是我最害怕的赵医生,也无所谓了。
“小杨,你先回去吧。”赵医生跟小护士低声说了一句,那个小杨护士点点头,抿嘴笑着走了。
正当我准备好迎接一场狂风暴雨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冰山似的赵医生也搬了一把四角凳子,紧挨着我坐在窗边,跟我一块儿看天。她跟我坐的很近,身上淡淡的香味儿飘了过来,清新得像田野里的野蔷薇。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七上八下的。
再说,这样一个女医生坐在边上,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我有点儿手足无措,越来越心不在焉。我的心因为紧张跳得越来越快,脸上发烧,汗珠不争气地一颗颗冒了出来。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她却浑然不觉似的,一双清澈而美丽的眼睛只顾饶有兴致地盯着天空。我又假装咳嗽了一下,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根本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了。
“医生,你有啥事儿吗?”
“没事儿。”赵医生的眼睛好像弯了弯,淡淡地回答。
“那……赶紧查房吧。”我赶紧站起来,乖乖地坐在了自己的病床上。
“嗯,现在知道配合啦?”赵医生白了我一眼。
我讪讪地笑了笑。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刚说完,老天好像故意跟我作对似的,马上就来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