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放寒假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自从那天开始,我就天天盼着初四的到来。日也想,夜也想,行也想,坐也想。我好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中,而那网就是用自己的情思编织成的,情思绵延无断绝,一寸还成千万缕。
白天,为了排遣这恼人的无尽思绪,我拼命地做寒假作业,惟恐让自己有空闲的时候。老爸老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想不到刚拿了全班第一的儿子竟然这么懂事,咱们家的山子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晚上,我孤独一人立在夜色沉沉的小院儿当中,呆呆地仰望着天空,计算离初四还有几天。这时候,老爸老妈又担心起来,觉得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夜里,我又幻想着初四见面的情景,搜肠刮肚地寻思第一句该说什么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经常是到了下半夜才沉沉睡去。几天下来,我的精神有点儿恍惚,茶饭不思,答非所问,好像魂儿被勾走了似的。
爸妈以为我是学习累着了,不再让我碰书本,带着我东奔西走地串亲戚。可无论走到哪一家,我回答完他们最感兴趣的关于成绩的问题,就开始默默地发呆,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里,除了流露出对我这种失礼行为的不满,还传递出一种疑惑——这孩子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这种思念实在是有够折磨人的,折磨得人心力交瘁,形销神减,食不甘味,卧不安眠。可如果真有忘情的丹药,吃了就可以斩断绵绵情丝,了却无尽烦恼,我难道就愿意吞下它吗?翻来覆去想了几遭,那恐怕是万万不能的!正像老胡所说的“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再过两三个小时,就从牛年跨到虎年了。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王菲和那英正在同台演唱《相约一九九八》。我向来对看不看春晚持无所谓的态度,今年又失掉了放鞭炮的兴致,准确地说,应该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刚过十点,我被老妈逼着吃了一碗“金丝穿元宝”,也就是饺子煮面条,却连饺子是什么馅儿的都没尝出来。
我根本不想守岁,只是意兴阑珊地躺在炕上,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烟花爆竹声——“叮,当”两声的是二踢脚,“噼里啪啦”一长串儿的是红鞭,“咻~”一声长长的是钻天猴,“啪、啪、啪”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是轰天雷,要是“轰~哗啦啦”一声巨响之后余音连绵的,那肯定就是五光十色的烟花了……
我想象着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样子,她们犹如一朵朵色彩缤纷、瑰丽奇幻的花在天上肆意地盛开,姹紫嫣红,流光溢彩,那么耀眼,那么夺目!每一朵花儿都是色彩和光焰的奇妙结合,在她高高开放的那一刻,光芒四射,万众瞩目,大地上凡是看见她的芸芸众生无不啧啧赞叹,称羡她的美丽,而在她灿烂的一生转瞬消逝之际,人们又情不自禁地心怀怅惘,叹惜她生命的短暂。
人的一生,到底是应该庸庸碌碌地苟且百岁,还是应该像烟花一样,在短短的一瞬间用尽力气绽放出最灿烂最美丽的花朵,然后不留遗憾地逝去呢?我不知道。“一朵花里有一个天堂;永恒无非是刹那时光。”这两句诗像灿烂的烟花一般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思绪起伏的时候,爸妈的窃窃私语声钻进了我的耳朵。
“小山儿是咋咧?”
“不知道啊,学习累着了?”
“我看他这两天神神道道的,不是中邪了吧?”
“别瞎说!就是累着了,精神有点儿紧张。等年过了,带他上医院看看?”
“嗯。得早看,我就怕他得抑郁症……”
“瞅你这乌鸦嘴,别胡思乱想了。”爸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
我睁开眼睛往外看了看,窗外的夜空一闪一闪的,烟花放得正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