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显然被吓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张大人威严地摆了摆手，她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到了肚子里。

“张东山，你是块念书的材料儿。眼看着你不往正道儿上走，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心里着急啊！最近成绩又下降了吧？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再过十来天就期末考试了，你还成天胡思乱想的，想考个咋样的成绩？再往后说，你高考想考个咋样的成绩？想上啥样的大学？你走走心，好好想想吧！只要你好好遵守校规、班规，听老师的话，多做练习题，对照标准答案查漏补缺，凭你的能力，以后成绩在整个年级都能排的上号儿，还怕考不上好大学，啊？要是你还像原来那样，那就够呛咧！张东山，你明白我说的是啥意思不？”

他说的再浅显不过了，无非是让我做个乖乖听话的“顺民”，不会思考的“刷题机器”，这样我才有前途，有希望，否则我就是一张废纸，哪怕上面写满了优美的诗句，也只有被扔进垃圾堆里的份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多残酷的现实！

“张老师说的真好，哎，你明白了没有？”爸爸看我不说话，着急地在一边提高了嗓门儿。

我看了看心急火燎的爸妈，他们满脸的皱纹在焦急的表情下显得更深了，就像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黄土高原。张大人则优哉游哉地呷了一口茶，眼睛紧盯着我，那眼神活像一个冷酷的猎人在得意地俯视着掉进陷阱里的狐狸。

对付一个学生，如果利用他最亲的人来威胁他，就相当于按住了他的死穴，哪怕他有盖世的功夫，也没有用武之地了。这招可以说是一击必杀的绝招，也是百世不斩的绝学。我佩服张大人的功夫，这次是彻底服了，五体投地的那种。

“张老师，我明白了。”

“嗯，那你说说，以后咋办？”

“以后我不东想西想了，学校、老师都是为了我好，我一定遵守校规、班规，服从老师，努力学习，争取让成绩越来越进步……”

“嗯，早这样就没有今天这一出儿了。说的挺好，咱们要落实到行动上，言行一致，啊？”

“哎！张老师、爸妈，你们放心，我肯定改。”

“好，那就看你表现了！”张大人扶了扶眼镜，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微笑。

“谢谢张老师！”爸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欣慰而满足的笑容，皱纹也渐渐舒展开了。

“山子，还不快谢谢张老师！”

“谢谢张老师！”我忍着认贼作父的屈辱感，奴颜婢膝地向张大人深深鞠了一躬，就像汉奸在皇军面前点头哈腰。

“没事儿，你回去上课吧。”张大人坦然接受我的大礼，冲我轻轻挥了挥手，像在指挥一只温驯的狗。

“哎！爸妈，我过去啦。”

“按张老师说的做，好好儿学，别瞎想，啊？”爸妈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期待。

“哎。”

“快去吧。”

我低眉顺眼地轻轻走出张大人的办公室，快步走向教室，走着走着，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感，比吃了一个绿豆苍蝇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