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里正,一下子变了脸。
心中慌得不行,双手捏着袍子摆,想着对策。
田里正马上听出了问题所在。
他故意说,“三亩加三亩,便是六亩了啊。大富,你们家的公田是六亩?”
公田中收的粮食,会全部交与县衙门。
这是朝廷安排给每个州县的农户们种植的指标,用作抵税用。
记帐成四亩地,却种出六亩来,等于白给朝廷多种了两亩地。
两亩的收成,可以让一家三口不饿肚子了。
想到可能是白种,秦大富两口子一起愣了愣,“这……这不可能吧?这明明是四亩地啊,我们家种了好几年了,一直是这四亩公田,这怎么可能错呢?”
“我们又没有测错,确实是三亩高粱和三亩包谷,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去测啊。”田里正指了指前方那大片田地。
“我看不必测了吧,秦大富,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家私田还种了一些高粱和包谷?”秦家村里正背朝李慎和田里正他们站着,朝秦大富冷冷说道。
眼神也冷下来。
秦大富两口子,昨天收到他们村里正的警告只是说,叫他们咬准田地没有少亩数的事。
没说公田私田究竟有多少亩的事。
他们家公田私田一共查出的数字,跟帐本是对得起来的,他们已经按着自己村里正的话说了啊。
所以他们面对秦家村里正的摆脸色,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激动地辩解着,
“没有没有,我们家的私田没有种高粱和包谷。我们家的十二亩私田,去年有两亩水稻,八亩麦子,两亩菜地。
今年不是干旱么,就没种水稻了,种了十亩麦子和两亩菜地,我们家好几年没有大范围种包谷跟高粱了,
就只在田梗边栽了几株给娃娃们改改口味。里正,我们没记错,这一定是有别的地方弄错了,啊,会不会是测错了?”
两口子又一起看向田里正。
田里正抬着下巴,“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呢,不会错。”
田大和那个记帐的老者也说,“我们都看着,没有错。”
“都别吵了,既然说有问题,那便再测一遍便是,以事实说话。”李慎拍拍田册说。
又喊着周黑牛,“黑牛,你替我去监督。包谷和高粱究竟是多少亩,公田私田究竟有多少范围,务必查个清楚,测个明白。”
周黑牛小胸脯一挺,“是,木生哥。”
秦家村里正还想辩解什么,但田里正已经喊着儿子田大和帮忙的人,又喊着周黑牛,拿着工具开始重测了。
秦大富两口子不想给县衙门多种两亩地,他们想知道田究竟是怎么由四亩变成六亩的。
不等李慎催他们,也匆匆走过去看。
要重测,秦家村里正心里七上八下的。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他表现得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也笑着走过去看情况。
李慎则将驴子赶到阴凉的去处。
他翻身下了驴背,拄着拐杖慢慢地坐在地上,靠在一株树上闭目养神,让驴儿自由地吃着草。
“木生哥。”有人喊着李慎。
李慎睁开眼来,发现是周黑虎。
他微微挑眉,疑惑问,“咦,你怎么来了?”
周黑虎的手里,提着提篮,细细去闻,还闻得到食物的香气。
“是林嫂嫂叫我来的,她说‘可别让他和黑牛饿死了’,然后装了些吃的叫我拿来了。”周黑虎抬着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说。
李慎的神情舒展,心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