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摇了摇头:“这个暂时不清楚。”
王盖吐口气:“如果诏书下来,今夜便可回来,咱们安心等待即可。”
王景急忙吩咐道:“快,蝉儿,命庖厨做点夕食,咱们为父亲平安回家,接风洗尘,去去晦气,也算是咱们一家人,在雒阳的首次家宴。”
“嗯,这个提议不错。”
王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自从子霄回到雒阳,还没进过家门,这次权当是家宴了,蝉儿,你快去,也做两道你拿手的菜出来,别忘了,你可是瞒着父亲出来的。”
“嗯。”
貂蝉飞快点头,旋即转身离开。
王盖彻底松了口气:“这一次,幸亏有子霄在,否则咱们王氏危矣。”
王景颔首点头:“是啊,子霄可是咱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一定要好生谢谢他。”
“嗯。”
王盖点了点头:“我也得好好敬他两樽,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可论心性、智谋,尽皆在你我之上,或许咱们王氏的门楣,便靠他来振兴了。”
王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盖:“兄长,这回你服了?”
王盖瞥了眼王景:“怎么,还在为当初没让你去凉州而愤懑?小家子气!”
王景气呼呼道:“你才小家子气,你们全家都小家子气!哼。”
“哈哈。”
王盖仰天哈哈一声:“瞧瞧,都快气糊涂了,连自己都骂。”
王景猛然醒悟:“你这厮,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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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释放?”
王允一脸的不敢置信,凝视着面前的王昊:“子霄,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郭昀更是惊诧到无以复加:“是啊子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王昊便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总之,陛下答应无罪释放尔等,这件事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郭昀眸中写满了震惊,不住点头:“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可是,身旁的王允却是叹口气,一脸的不情愿:“子霄,你有此机会,应当置张让、赵忠于死地啊,我与郭廷尉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呃......”
王昊那叫一个汗呐!
王允这厮,果然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
但是,作为族侄的王昊,终究还是要提醒一句:“叔父,您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张让、赵忠之所以不倒,是因为陛下不愿意让他们倒,而非左昌当庭翻供。”
“您即便抱着必死的决心,秋后问斩,但或许要不了许久,张让、赵忠便会无罪释放,因为陛下离不开他们二人,陛下对他们绝对的信任!”
“陛下想要维持目前稳定的局面,他并不希望士人做大,更不希望宦官倒台,你们可以争斗,但只要决定权在陛下的手中,士人就永远不可能赢。”
从皇帝那句“你比王允懂事”,王昊深切的明白,刘宏不是不清楚阉宦与士人的斗争,他只是故意不管而已,只要没有触犯到他的底线,你们可以随意折腾。
但是......
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那就必须要敲打敲打你,好让你长长记性。
对于皇帝的制衡心思,王昊自然心知肚明,甚至给予理解。
士人经过四百年的蓬勃发展,早已经尾大不掉,成为一颗巨大毒瘤。
而阉宦呢?
乃是扎根于皇权,一代天子,一朝阉宦。
归根到底,就是一茬又一茬的韭菜,可以随时割掉。
但相权与皇权是对立的,若是把士人养肥、养大,受损的必将是皇权。
从历史上的评价看,刘宏固然不是个好皇帝,但他这人,也绝对不傻。
这一点,王昊今日更是见识过了。
听完王昊的话,郭昀长舒口气,缓缓点头:“是啊,子明言之有理,咱们此前那么多证据摆在陛下面前,可陛下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脱。”
“这足以证明,陛下不愿意让张让、赵忠死,咱们却还天真的以为,是证据不足,导致判不了罪,当真是可笑之极。”
王允吐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彷佛内心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陛下不愿意让阉宦倒,不愿意让阉宦倒,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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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可有结果了?”
昏暗的灯光下,袁隗捧着一卷竹简,正在读书。
“嗯。”
袁基缓缓点头,轻声道:“王允被无罪释放。”
袁隗的身子一顿,干涸的双眸中,涌出丝丝惊喜:“哦?竟被无罪释放了?”
袁基同样惊诧不已:“是啊,简直不敢相信,王昊此子竟然真的办到了。”
袁隗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可打探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袁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万年公主去过鸿都门学了,调查王昊纸的事情,小侄猜测,或许与王昊纸有关,但具体如何,尚且不知。”
“王昊纸?”
袁隗皱着眉,深思良久:“张让断了鸿都门学的纸张供应,转而采购了王昊纸?”
袁基嘶的倒抽一口凉气,恍然大悟:“很有可能!”
袁隗深吸口气:“难不成,王昊早已料定此事,因此提前布局,戳破张让、赵忠的阴谋?你可知张让、赵忠如何了?”
袁基立刻回答道:“二人平安无事,不过似乎非常气愤。”
“没错。”
袁隗肯定地点点头:“一定是这样,想要靠正常劝谏,不可能这么快放出王允,王昊此子一定采取了别的办法。”
袁基深以为然,轻声道:“叔父的意思,莫非是王昊以命换命?”
“难道,除了这个办法外,还有别的办法?”
“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说过了。”
袁隗继续将目光落在竹简上:“咱们陛下信任阉宦,不相信士人,可王允偏偏不信,非要与之硬拼,此次若非有王昊在,只怕他难逃一劫。”
“叔父英明。”
袁基揖了一揖,深表敬意。
但与此同时,又疑惑不解地道:“可是叔父,如果陛下十分信任阉宦,咱们岂不半点机会都没有?”
袁隗翻阅书籍,吐口气:“你呀,那么些书都白度了,在阉宦如日中天时,我等自然不是对手,可待其濒危时,自然可以手到擒来。”
“濒危时?”
袁基皱了皱眉,一个令他后脊梁发凉的答案,呼之欲出:“叔父的意思是......”
袁隗点点头,倒也没有丝毫遮掩:“没错!就是那个时候,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会命本初、公路,进入大将军府当幕僚了吧?”
袁基惊叹自家叔父的筹谋,欠身拱手,聊表敬意:“叔父英明,小侄敬佩。”
袁隗摆了摆手:“王允便是认不清形势,只靠一腔热血行事,如此岂能成大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