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羌胡会作乱,但不出意外,最晚明年必然暴动。”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样的回答,肯定会惊到下巴掉下来,但王昊却是神色如常。
因为皇甫郦的预测,与历史的轨迹,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足以证明,自己对于皇甫郦的判断,是极其正确的。
此人对于局势的把控,有着惊人的敏感度。
王昊顺着皇甫郦的思路,继续言道:“既如此,那留给咱们准备的时间可不多了,凉州土地贫瘠,粮草不足,局势混乱,在这种情况下,阁下准备如何下手治理?”
皇甫嵩呷口酒,眸光忽然变得锐利至极,缓缓吐出两个字:
“杀人!”
“杀人?”
王昊眉头紧蹙,颇有些不解。
通常情况下,新官上任,都是要施加恩典的,怎么到了皇甫郦这里,却让他靠杀人来站稳脚跟,这不是要激起民怨吗?
“对。”
皇甫郦则是极其肯定:“杀人!”
王昊耐着性子:“如何杀,杀何人?”
对于此等精炼的话术,皇甫郦露出欣赏之色。
不得不承认。
这六个字当真是直戳关键,足以证明王昊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政客。
可是,他明明只有二十岁啊,在此之前,应该没有什么从政经验,又怎么可能问出如此简洁且直击关键的话来?
真真是奇哉怪也!
不过
这却正中皇甫郦的下怀,他可不希望自己等来的人,是一个酒囊饭袋的窝囊废。
既然王昊如此直接,那么皇甫郦也不会拐弯抹角:“广开言路,杀贪官污吏,如是而已。”
王昊面上忽然浮出一抹淡笑,他顿时恍然大悟。
如果能够肃杀贪官污吏,给百姓一个交代。
不仅可以收拾民心,还能抄家,获得大量资源,以备战时所需,岂不一举两得?
俨然!
这段时间,皇甫郦必经过了缜密的思考,否则不可能如此干脆利索。
“公子可敢如此否?”
皇甫郦神目如电,声音铿锵。
“仔细说说。”
王昊投之以坚定的眼神,权做回应。
果不其然。
皇甫郦兴趣大涨,斗志昂扬,当即给出解释:
“公子,冀县一共有三大豪族,分别是赵氏、李氏、张氏。”
“赵氏便是适才离开的赵昂家族,他们虽有些小毛病,但大都洁身自好,可以拉拢。”
“可李氏、张氏则不同,他们侵占百姓良田、房产,麾下部曲成百上千,平日里欺压良善还自罢了,甚至还会拦路设卡,劫掠商贾,逼着他们交庇护钱。”
“公子若是能以雷霆之势,打压李家、张家,还百姓个公道,又何愁不能快速收拾民心,凭他们俩家多年积攒的财产,足够在暴乱时扛上半年。”
这些话从皇甫郦口中说出,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很显然!
这是他早已筹谋过的。
只等着王昊赶来,便要以雷霆手段,拿李家、张家开刀。
“哦对了。”
言至于此,皇甫郦似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张家与雒阳的中常侍也有些关系,如今的张家掌事人乃是张让的义子。”
“不过”
话锋一转,皇甫郦压低声音道:“他们似乎知道了公子来历,因此这段时间,一直在变卖财产,可能想要逃之夭夭。”
“可惜啊,因为贪赃枉法,张家财产逾亿,别说整个冀县,便是整个汉阳郡,都没人能吃得下他们家的财产。”
“幸亏你们是隐匿行踪而来,若是大张旗鼓,估摸着张家人已经闻讯逃走,不会给你们半点机会。”
“怎么样?”
皇甫郦双眸中闪烁着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敢对张家动手否?”
王昊目光微动,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肯定地道:“能得阁下相助,又何愁大业不成?”
皇甫郦能从王昊的目光中,感受到与自己一样的兴奋,眼前的这员行伍出身的县令,果然是敢想敢干,极有魄力,简直太对自己的脾气了。
“郦必肝脑涂地,以报公子知遇之恩。”
原本这只是对于王昊的考验,但不曾想,对方轻易通过。
皇甫郦内心中涌出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巴不得立刻施展宏图抱负,在王昊的手下,做出一番功绩,好让族人刮目相看。
“快快请起。”
王昊摆手示意皇甫郦起身,自己同样起身,朗声道:“这里人多眼杂,不便交流,走,咱们上楼详谈,商讨一下具体策略。”
没有人比王昊更明白羌乱的急迫感,因此对于这种走捷径的策略,他现在迫切想要尝试,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安定冀县。
“仲德。”王昊招呼一声。
“在。”程昱颔首。
“让掌柜的把饭菜送到楼上,咱们边吃边聊。”
“喏。”
*****
冀县。
张家宅院。
一个身材高挑韧健,深目薄唇,唇边有两道很深的口鼻纹,气质略显阴忌的男子,正捏着颌下一缕胡须,皱眉言道:
“哦?王昊的队伍已经到了弘农郡?”
“没错。”
下方侍从肯定地点点头:“我们的人在龙门渡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对方兵力约莫有千人,各个皆是百战精锐,不容小觑。”
阴忌男子试探性问道:“那王昊呢?可发现了他的踪影?”
侍从摇摇头:“暂时没有发现与画像上一致的人,因此杀手没有轻举妄动。”
“嗯。”
阴忌男子缓缓点头,表示赞同:“切记,要找到王昊再动手,此人可是一员悍将,当初在雒阳城外,百余刺客都拿他不下,咱们亦不能掉以轻心。”
“告诉张岚!”
阴忌男子的眸子忽然冰冷如霜,咬牙恶狠狠道:“一定要耐住性子,瞅准机会,一击必杀,决不可拖泥带水,若是人手不够,我会再派。”
“凉州的游侠已被我买通百余人,只需一声令下,便可赶往相助,我还会继续招募,争取再添助力。”
侍从欠身拱手:“喏。”
旋即。
躬身离开房间。
阴忌男子眸光一凛,眉间荡过一阵凶戾的杀气:“哼,我张敖在冀县经营多年,岂容一个弱冠的小子,在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