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等人已经昼夜兼程,奔袭一路,的确有些累了,如今官兵既然已经离开,那么倒也的确需要休息休息。
“好吧。”
张振没有多想,把手一招:“弟兄们,进城。”
驾—!
旋即。
张振轻踹马腹,策马走进西华县城。
原本,一切都是极其正常的。
可当张振察觉到街道两侧的屋脊上,闪烁出一些不自然的亮光时,身经百战的他,还是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详的味道。
这亮光绝非自然的太阳光线,而是金属兵器折射出来的光线,带着一丝冰冷、森寒的肃杀之气。
张振下意识紧张起来,策马向前的速度放缓,一手勒住战马,一手摸向腰间的寰首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缓缓扫过路上的黄巾士卒。
直至此刻。
他才发现这些“同袍”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凶戾气息,甚至某些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长矛、长枪,似乎随时准备对入城的军队发起突袭。
“不好。”
张振心道一声不妙:“中计了。”
抬眸瞥一眼道路两侧的屋脊,果然有弓弩悄然探出了脑袋,张振明白,若是继续走下去,死伤一定会更大,他必须立刻做出绝断。
吁—!
勒住战马。
张振摆手示意队伍停下,他扭头望向城头男子,大声言道:“我军足有五万兵马,小小西华只怕驻扎不下,张某还是在外扎营为好。”
“弟兄们。”
没有丝毫犹豫,张振铿锵下令:“后队变前队,退出西华!”
可惜,城头之上忽然架起了成百上千张硬弓,道路两侧的屋脊上,亦站起了数不清的弓弩手,各个捻弓搭箭,张拉满月。
城头上,赵谦发出一声蔑笑:“哼!尔等黄巾贼子既然敢来,那就休想离开西华,给我放箭,将黄巾贼子尽数诛杀!”
嗖!嗖!嗖!
下一个瞬间,成百上千支箭矢自城头、两侧屋脊上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啸声,宛如滂沱大雨般,罩向街道中间的黄巾。
张振倒是已有准备,但他麾下的士卒则不然,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士卒,顿时被这股死亡巨浪吓懵了,许多士卒来不及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便被直接攒射成了刺猬。
他们在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震撼着邻近同伴的心神,一些黄巾甚至被箭矢直接钉在地上,手脚还兀自抽搐着。
“撤!”
“快撤出去!”
张振提刀左右格挡,不停地嘶吼下令。
但汉军的箭矢袭杀来得太过迅猛,彷佛仅仅只是一瞬,城中的黄巾士卒便如割麦般倒下一茬,连续两三轮无间隙的箭雨袭杀后,依旧站着的黄巾,竟不足百人。
希吁吁—!
张振吓得魂飞魄散,猛一夹马腹,坐下战马昂首一声嘶鸣,旋即踏着自家同袍的尸体,不遗余力地往城外赶去。
“哪里走!”
正在这时,王昊从巷道中策马跃出,骑兵系技能决死冲锋顷刻间触发,红鬃马的速度瞬间飙升到了极致,宛如一道赤红色的闪电般,狂飙而出。
“啊?”
张振只感觉一股森冷的杀气,自后脊梁沁入,瞬间涌遍全身,直令他汗毛倒竖,几乎忘却了呼吸。
下意识地。
他扭头瞥向声音来处,彷佛一团熊熊火焰眨眼间到了跟前,抬首间,枪锋乍起,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张振勉强举刀格挡,却被王昊的枪锋猛然荡开,去势丝毫不减,宛如一道惊鸿流光,精准刺中咽喉,一股血箭喷出,张振双目圆睁,轰然倒地:
“贼将已死,缴械投降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贼将已死,缴械投降者”
“”
*****
赶往征羌的路上,黄巾队伍浩浩荡荡,延绵十余里。
驾—!
管鹏策马赶了上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渠帅,末将适才侦察过了,汉军没有追过来,咱们应该已经安全了。”
可是
彭脱的面色依旧苍白如雪,没有半点生机,仅仅只是一夜过去,他的鬓角多出一缕白发,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渠帅,你没事儿吧?”
见彭脱愁眉不展,管鹏试探性言道。
“没事儿。”
彭脱摆了摆手,但眉头却拧得更紧:“管鹏,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管鹏再一次愣住:“奇怪?哪里奇怪?”
彭脱轻声道:“三河、五校原本有四万精兵,可在召陵只有两万,按照常理,他们应该是要围点打援,截杀我部援兵才对。”
“难不成”
彭脱长出了口气,试探性道:“他们分兵应对,皇甫嵩的兵马去攻打了西华,而故意将朱儁的兵马,留下来对付咱们?”
“嗯。”
管鹏肯定地点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彭脱咬了咬牙:“我真是太蠢了,竟然被朱儁减灶之计戏耍,害得我军失去了召陵坚城,接下来豫州战局,只恐会更加艰难。”
管鹏吐口气,安慰道:“渠帅,您尝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我军虽然落败,但只要到了征羌,便可如波才一般,再次召集数万兵马,官兵想要消灭咱们,也没那么容易!”
“没错!”
彭脱脸沉得如一汪寒潭,自我安慰道:“只要一息尚存,太平道的圣火便不会消灭,朝廷想要消灭咱们,他还缺一副好牙口!”
“传令。”
言至于此,彭脱铿锵下令:“加快行军,争取快些赶往征羌,否则汉军的骑兵一旦追来,咱们必死无葬身之地。”
管鹏欠身拱手:“诺。”
下一秒。
红绿旌旗闪烁。
十余个传令兵策马飞出,以最快的速度,向黄巾溃兵传达命令。
虽然连续奔走了一夜,但在求生欲望的刺激下,黄巾士卒依旧加快了行军速度。
可是
正当他们赶往征羌县的地界时。
“报—!”
忽然,前方响起一声疾促的传报。
抬眸望去。
一骑绝尘而来,视之乃是自家斥候:“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慌张?”
斥候甚至忘记了行礼,抬手指向前方:“渠渠帅,大事不好了,前方发现汉军兵马,兵力恐怕有上万人。”
“什么?”
彭脱顿时一个愣怔:“上万汉军?”
斥候飞快点头:“嗯,至少有上万人,而且还有骑兵!”
“这怎么可能?”
彭脱惊悚万分,浑身汗毛倒竖。
他急忙坐直了身子,扬起下巴,极目瞭望。
果不其然!
视野的尽头处,一道由烟尘组成的洪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在那弥漫的烟尘中,汉军的大纛旗迎风招展,刺眼夺目。
“该死!”
此刻的彭脱已经是惊弓之鸟,顾不得思考汉军在此的原因,便匆匆下令:“快传令下去,速速转道,直奔汝阳,不得有误。”
“诺。”
十余个传令兵立刻纵马飞出,不停呼喊:
“渠帅有令,速速转道,直奔汝阳,不得有误。”
“渠帅有令,速速转道”
“”
乌泱泱的黄巾兵马,还没等烟尘一般的洪流弥漫过来,便纷纷转道,直奔汝阳方向杀去。
引兵前来围杀的郭兴,同样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当即率领麾下骑兵,纵马放肆追杀,足足十里左右,方才作罢收兵。
望着匆匆赶往汝阳的黄巾,郭兴捻须言道:“立刻上报皇甫将军,黄巾已被我部,成功赶往汝阳。”
传令兵欠身拱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