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嘉德殿。
刘宏端坐在上首主位,手持中常侍张让递上来的密信,眼珠子上下一翻滚,皱眉言道:“让父,如此说来,你倾向于太仆毕贯,对否?”
中常侍张让太清楚刘宏想要扶持女婿王昊的心,因此趁此机会,便将提前收集好的罪证,呈报给刘宏,企图借此机会,将政敌毕贯顶替下来。
当然,张让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王昊回来的,毕竟王昊一旦回来,十个毕贯都未必能顶得上,可现在的他明显拿王昊没办法,因此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干掉一个政敌,再将王昊换上去。
如此一来,或许王昊还会因此得罪某些士人,这对于张让接下来的布局,多少还是有些好处的,因此才有今日在嘉德殿中的一幕。
“这......”
张让赶忙揖了一揖,解释道:“陛下,老臣只是提些意见而已,并没有倾向何人的想法,朝廷官员的升迁罢黜,尽皆是陛下圣心独断之事,老臣岂敢参和。”
“不过......”
话锋一转,张让继续言道:“自古升迁容易,罢黜难,若是没有充分的理由,只怕会引起朝臣的不满,而在九卿官员中,当属太仆毕贯罪证多,陛下若是拿他下手,便容易多了。”
太仆。
九卿之一。
执掌朝廷车马及畜牧事务,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掌车马,天子出行,负责安排前后礼仪队伍。
该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既跟军事有关,又是天子近臣的官职,非常适合王昊。
单凭这一点,便不得不承认,张让是花了心思的。
他非常清楚皇帝此举的真正目的,因此才能一击而中。
刘宏果然没有怀疑,捏着颌下一缕胡须,似是在脑海中激烈思考,权衡利弊。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报—!”
刘宏抬眸望去。
但见,黄门侍郎从殿外转入,欠身拱手道:“陛下,太尉黄琬有要事启奏,想要面见陛下,现正在宫外等候。”
刘宏皱着眉,略一思忖,摆手道:“好,伱将黄太尉带至嘉德殿吧。”
黄门侍郎应声承诺,旋即躬身倒着离开大殿。
听到黄琬求见陛下的消息,中常侍张让并没有阻止,更没有着急劝谏皇帝做出决定。
因为,他清楚明白黄琬来此的真正目的,与自己内心最想要的答案不谋而合。
而他今日暗示皇帝对毕贯下手,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若是黄琬的目的可以达成,那么自己今日的暗示,权当作废,可若是不成,那么自己的暗示必会起到极大的作用。
没一会儿,黄琬便来到嘉德殿,趋步上前,欠身拱手:“臣黄琬,拜见陛下。”
刘宏摆手示意其起身,倒也懒得废话,直言道:“不知黄爱卿此番入宫,可有何事否?”
黄琬立刻呈上奏章:“陛下,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内,各地呈报上来的战事。”
刘宏眉头一拧,眼底涌现出一股淡淡的不安:“可是黄巾复辟?”
“没错,正是。”
“不是已经交给各地官府征讨了吗?难道他们连黄巾余孽都消灭不了,还得让朝廷派兵征讨?”
“这个......”
这话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既然来了,黄琬就必须实言相告:“陛下,若是黄巾余孽敢与地方守军决战,朝廷自然可以大获全胜。”
“可现在的问题是......”
黄琬的声音拉长,呼出一口浊气道:“黄巾余孽占据各地的险要地势,据险而守,压根不与朝廷兵马正面决战,朝廷若前来征讨,黄巾余孽遁入山林,占山为王,若引兵离开,他们又出山林,祸乱天下。”
“白波谷的黄巾余孽,当地官府征讨了数次,全都被击败了,不仅损兵折将,更令贼寇的嚣张气焰大涨,还有汝南葛陂黄巾,亦是如此。”
“藏身于太行山中的黑山贼,据说在山林中建了数百个据点,可以分头出击,袭扰常山、中山等郡国,最近虽然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那是因为朝廷精锐出征,他们只能遁入山林。”
“......”
黄琬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便是数十个实例。
直说得上首端坐的刘宏是眼突面红,心中大恨:“行了,你不必再言,直说吧,此来到底是何目的?”
黄琬揖了一揖,终究还是老实言道:“陛下,驸马能征善战,腹有良谋,或许由他挂帅出征,能彻底平了各地黄巾。”
“不可能!”
没有丝毫犹豫,刘宏大手一挥,当即打断:“驸马方才剿灭了幽州叛军,尚未彻底安定,你便要调他前往各地平叛?”
黄琬怯生生点了点头:“陛下,臣也是没有办法。”
“少废话。”
不等黄琬把话说完,便被刘宏再次打断:“不可能!区区黄巾余孽而已,杀鸡焉用牛刀,尔等也应该给别人一些机会,而不是总盯着驸马。”
“陛下......”
黄琬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臣但凡有别人可用,都不会让驸马出手。”
刘宏气呼呼怼了回去:“从西园八校尉里挑人,让他们引兵出征,他们不各个号称精通兵法,腹有良谋吗?”
“啊,这......”
一旁的张让顿时不乐意了,这西园八校尉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他们阉宦的武装。
如果让西园八校尉出征,在这雒阳,岂不全都被大将军何进掌控了?
“陛下,这样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张让赶忙揖了一揖,立刻给出相应的意见:“大将军何进府上,尽皆能征善战的猛将,陛下可将此事交予何进,他只需要随便派人出征,必可剿灭黄巾余孽。”
“没错。”
反正只要不让王昊出马,让谁出马,刘宏都不心疼。
他飞快地点了点头:“此事朕会与大将军何进相商,这种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得给别人一点,岂能全都被皇家占据,何况此次驸马的确累了,朝廷总得给他休息整军的时间。”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不等黄琬开口,便被刘宏直接打断,当即决定道:“朕意已决,你无需再劝,退下吧,稍后拟个需要出征的奏章,朕会与大将军何进详谈,总之会派专人出兵征讨,你安心便是。”
中常侍张让同样摆手言道:“陛下言之有理,黄公此举的确操之过急,且不说幽州尚且安稳,即便彻底安稳下来,也得需要时间整军备战,岂能毫无过渡,便强行派兵征讨黄巾。”
“难不成......”
张让反问道:“朝廷离开驸马,便清剿不了叛逆了?黄公,此事无关驸马,而是证明你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