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只是刚才感觉到,胸中有阳气滋生。
一瞬之间,便像是重走了前半生,愈发认清了自己,明悟了一些东西。
我觉得,应是明心见性,不退缩,坦然面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一刻,我便感觉胸中有阳气浮现,那些力量,从我胸口向着四肢百骸慢慢扩散。
我不太懂,但我觉得任由其自然扩散,似乎不是坏事。”
“多谢。”沙发男面色一正,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他能感受到烈阳普照,却未曾入门修真者,不是他不想,而是入不了。
眼看道人已经坐地打坐,身上气息温和,明显开始了修行,他也不再打扰。
过了几个小时之后,道人从入定之中醒来,他从背包里取出个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三块饼,又拿出一瓶辣椒酱。
“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
沙发男没客气,其实他之前偷偷看到的时候,就想要尝尝,这味道到底有什么不同。
饼烙的不错,辣椒酱也的确很香,可是他的确没吃出来特别的地方。
一旁的妖邪,也被道人分了一块饼,然后道人又顺手从包里取出一支香,点燃了之后,插在饼上。
“尝尝吧,味道很好,饼有饼味,辣椒酱有辣椒酱的味。”
妖邪秒懂,在南武郡,这种说法是很高的评价。
妖邪犹豫了一下,站起身。
“我去给你们拿两瓶水,我那里有存着的矿泉水。”
看到道人点头,妖邪才立刻去拿。
沙发男看着妖邪远去,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来那句“你不怕它跑了”。
妖邪最擅骗人,沙发男信灰袍道人,却不怎么信那妖邪的话,哪怕那妖邪生前可能是人。
等了几分钟之后,不见妖邪回来,道人依然面色如常,沙发男却忍不住抬头,向着隧道深处望去。
“他说的若是假的,岂不是更好?那意味着可能没人会受到伤害了,只要他放弃害人不就好了。”道人劝了一句。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这种妖邪,将其消灭掉,才是对其他所有人的公平,如今我不太确定了。”
“若只是杀掉就能解决问题,事情反而简单了,可惜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此解决,这只是无奈的选择。”道人说完之后,又问了一句:“你为何会不确定了?”
“以前我想解决掉当代烈阳,我觉得这是对其他人最大的公平,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昨天之后,我才发现我只会做减法,只会分蛋糕,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忽然之间才发现,原来还可以做加法,做乘法。
并且,远比我此前的狭隘想法公平得多。
一如天空中的太阳,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公平。
我不能因为大树遮蔽了下方灌木的阳光,就将过错归咎于太阳。
我不太懂,不太理解的地方还有点多,我想去南武郡看看。”
道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觉得这需要个人去理解。
俩人正说着,就见妖邪抱着几瓶水走了过来,将水放下之后,妖邪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有些落灰,我找不到干净的东西擦……”
“多谢。”道人道了声谢,拧开了纯净水。
几人吃了东西,临近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道人伸出手,拉着妖邪,再次走出隧道。
他站在隧道外,拉着妖邪,给予一个鼓励的眼神,他胸中的阳气,也随之扩散开,在妖邪鼓起勇气迈出一步的同时,顺着他的手臂,缓缓地没入到妖邪身上。
妖邪走出来之后,立刻像是遭遇了痛苦,他的皮肤没有烧伤,只像是被烫红了一点,他忍着剧痛,慢慢走出来。
那剧烈的痛苦之后,便好似有一丝暖意,从痛苦之中滋生,那痛苦也慢慢散去了大半。
“道长,我真能走出来了?!”妖邪走出来之后,身上的气息,都开始慢慢转变,那一丝邪气从他头顶上,化作蒸汽,慢慢散去。
他那身形,也开始渐渐化作阿飘的样子。
道人露出微笑,也甚是满足。
“我说了,你不需要害人,也能走出来,今日能在日落时分走出来,受了烈阳普照,那么总有一天,你甚至可以在正午时分出现,我说了,你不是妖邪。”
男人立刻跪伏在地,砰砰磕了俩响头道谢,声音都有些哽咽。
“多谢道长指点。”
“别谢我了,你要谢就谢谢温言吧,是他给了你新选择,我最多只是告诉你有这个选择而已。”
“温言是谁?”男人连忙问了句。
“他啊,等下慢慢跟你说吧。”
道长看向隧道内的沙发男。
“道友,天黑了,要一起走吗?”
“求之不得。”沙发男跟了出来。
褪去妖邪之身的阿飘,也跟着灰袍道人,一起顺着路前行。
前行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了前方有城镇,沙发男主动说,一路劳顿,去开个房间,让道人洗漱一番。
进入城镇,就见街边有卖小吃的,各种小贩也不少。
沙发男看向路边的一家水果店,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他问道长。
“道长,您是如何看待那些缺斤少两的商贩的?”
“拨打市监局的电话。”
“……”
一句话,就给沙发男干沉默了。
道长看沙发男沉默,笑了笑,道。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无人会对我缺斤少两,纵然有些小商贩这么干,可能也是生活所迫,压力太大等等,现在,我会拨打市监局电话。”
“道长信报应吗?”
“他们若是被罚款,被挂了黄牌,不就是报应吗?”
沙发男沉默了一下,道。
“我还是觉得不够,被坑被骗的人,他们的损失,却没被弥补,这并不公平。”
俩人正说着呢,就见那水果店里,来了客人,老板给了框子,让客人自己选,选好之后,称重结账的时候,沙发男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看了一眼老板的称,道。
“做生意是你情我愿,价格不论,但起码斤两乃是底线,你这么干,不怕折福吗?”
“痴线,你什么意思?”老板当场炸毛。
“少一两折福,少二两损禄,少三两减寿。”
老板怒气冲冲,没有自证,而是冲出来就准备推搡沙发男。
沙发男被推了一下,也没还手,他回头看了看道人,道人什么都没说,沙发男便拿出个秤砣,然后在袖中一捞,又捞出来一把包浆的老式杆秤。
他挂上秤砣,手一抹,就见刚才那一袋子水果,被挂在了秤钩上。
沙发男拨了拨秤砣,待秤杆平稳不动之后,他沉声道。
“少二两。”
随着他的话落下,就见水果店老板身上,似有什么东西飞出,落入到老式杆秤上,秤杆上亮起两个点。
沙发男将水果放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一抹秤杆,便见那亮起的两点散去,化作常人看不到的气韵,落入到刚才的顾客身上。
沙发男和道长都没管那骂骂咧咧的老板,他们一起离开,行出几步之后,沙发男看向道人,问道。
“道长,您觉得我做得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