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过户科今年的粮串底账,那些扛缴的村民都是因为粮税翻倍增长的。欧阳科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粮税翻倍增长?与会的众人好像明白今年粮税为什么收不上来了,肯定是有人在粮串里动了手脚。
方博谦的目光也变的有些不善。好呀,你小子这是在损公肥私呀,这么大笔粮税收不上来,不但朝廷损失了一大笔银子,连老爷以后的“常例”也将活活少了一大块。
面对众人闻讯的目光,欧阳磊却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
“诸位大人,没错,这些粮户的粮税数目是我改的,但我这么做不是故意刁难那些粮户,而是让那些粮户过去一直拖欠的数目回归了正常。
这本就是本县的黄册,诸位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对比一下,小吏让这些粮户所缴的数额是不是和黄册里一模一样。”
黄册自太祖皇帝编订而成,根据规定,每一里编一本黄册,黄册里不仅登记人口信息,还登记每一户的财产和土地信息,是朝廷征派赋役的依据。
方博谦让人找来一副玳瑁眼镜,趴在案牍前和钱粮师爷仔细核对。
半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他娘的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会后,
方华拿到钱粮师爷抱来的黄册,一样核对了一遍,结论和方博谦的一样,大溪村那些粮户粮串上的应缴数目和黄册上一致。
“华儿,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把黄册上数目也给改了。”
方博谦踱着步在房间里转着圈,他最讨厌衙门里这些经老胥吏打交道了,一不留神就能被这些老油条们给耍了。
方华看了翻着桌上年代久远,都快散架的黄册,说道:“不会。黄册不仅咱们县里有,府里也有,他要是敢在这上面作假,咱们只要让人去府衙问问,马上就会露了马脚。”
“那难道真像欧阳磊说的那样,这些粮户们拖欠了粮税多年,这次被他一下子都查出来?”
方博谦想了想,又觉得不合理。衙门这些年的粮税波动都不大,这说明有别人在帮他们缴这笔拖欠。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真是一笔糊涂账。
“孙师爷,以前衙门写粮串也是对照黄册来写吗?”方华问道。
“自然不是,黄册是虽有太祖定下规制,每十年一更新,但早在成化年后就没人再仔细做了,到了时间,大家依样画葫芦把以前的东西直接抄下来”
说到这里,钱粮师爷猛的一拍桌子,激动说道:
“我知道猫腻出在哪了。”
方博谦被他唬的一激灵,赶紧问道:
“你快说,问题出在哪。”
“太爷,您知不知道大小亩?”
“这个,”方博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一个读书人哪懂得这些。
钱粮师爷倒也体贴自己上司,没等方博谦回答,自己就抢答了。
“所谓大小亩,就是指黄册登记的账目和实际土地的亩数有差别。一块地可能有十亩,但是在黄册上只登记五亩,一块地可能有五亩,但在黄册上却登记十亩,在黄册上登记的数字叫大亩,是用来向府里报税的,而实际的数字叫小亩,是用来征税的。朝廷只知道大亩的数据,却摸不清小亩的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