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神父、卓吾先生,认识世界的方法我也有一个,你们愿不愿意听。”
听见方华这么说,利玛窦神经不由跳了一跳。
他不会又来了吧。
“胜棋楼辩难,公子声名大显,卓吾倒很想听听的公子的高见。”李贽双手合十说道。
利玛窦跳起来想去堵住李贽的嘴,但为时已经晚了。
主呀,万能的神呀,别在让你的信徒再受打击了。
方华微微一笑,让方征明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邀请利玛窦和李贽到他的一个小型实验室来。
实验室就选择在一间空闲的抱厦,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除了一盆新栽的盆景,什么都没有。
“利神父,卓吾先生,我现在要给你们介绍一种新的认识世界的方法。征明,你给他们介绍一下前期做了那些准备。”
这是方华半个月前教小老弟做的小实验,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方征明拿着一根自制的铅笔,抱着一本笔记本,像一个小学老师一般走到盆景前开始他的解说
“利神父,李先生,这是我十五天前种的一株花竹,盆里的土是经过特殊干燥的,不含一丝水分,当日称得的重量是四斤六两三钱,同时称得花竹重六两二分,这十五天里除了雨水外我没有给它浇灌任何肥料。”
“很好,”方华接过话来,向利玛窦和李贽问道:“请问两位先生,就你们看,这盆花竹是怎样长这么大的。”
“当然是因为土,”利玛窦受亚里士多德的世界观影响,天然认为土壤为植物生长提供养分。
“卓吾先生呢?”
“这”
李贽被方华问的一愣,极少会有儒生思考过这个具体的问题,对程朱理学而言,他们穷极一生格物致知,但这个格物不是为了研究物体本身的属性,而是通过借物体表面的特征来阐述儒家的道理,物体的真正属性是什么,其实他们并不关心。
对于阳明心学也是一样,老王当年对于老朱的理论表示怀疑,格了十几天竹子,也只是为了证明竹子的理跟圣人的理不是一个东西,他的最终目标依旧是形而上,对于竹子到底是什么,阳明学派也不关心。
至于对李贽本人来说,心学这些年的发展,已经让他意识到伦理的理,与物理的理不是一个东西,但他的思想也只到此为止,后面就一头扎进了唯心主义的窠臼,对于什么是物理的理他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方华看了李贽的模样,明白此刻他的困惑,便没等他的回答,继续说道:
“我认为利神父说的不对,竹子长大不是因为土壤,而是因为水,因为空气,因为阳光。”
“你凭什么这么说,”利玛窦不服气的反驳道。
方华淡淡一笑,“因为实验。”
方征明受方华的指示,将花竹从盆景中拔出,抖干净泥土,然后将盆景里的泥土烘干,最后对两者再次称重。
很快,新的重量就出来了,抱着笔记本的方征明说道:
“哥,现花竹十两五钱,重了五两。泥土还是四斤六两三钱,没有变化。”
方华很满意看到这个结果,满脸微笑对利玛窦说道:“利神父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利玛窦夺过方征明手中的笔记本,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两行数字。
泥土真的没有改变!那就是说竹子生长并不是依靠土壤提供的养分。
亚里士多德真的错了?
“利神父,如果你不相信,我们还可以重复这个实验,不过结果就得再拖半个月了。”方华说道。
利玛窦颓然的将笔记本交给方征明,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相信你是对的。”
“卓吾先生您呢?”
李贽一脸茫然的站着原地,方华的‘实验’给了他一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观感。它不是‘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一种可以实实在在掌握的‘物’
这个世界好像不在那么不可捉摸,我们通过自己的智慧,似乎也能理解这个世界。
“很好,很好。”李贽最后只能简单下了一个判断。
“利神父,卓吾先生,这就是我认知世界的方法----实验。
哲学有时并不能让人们获得真理,也无法使人们真正了解自然,再严密的逻辑推理也可能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
人们只有通过实验,重复去做一件事情,不断地比较结果,不断的纠错,才有可能真正的认知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