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为什么不是从苏杭运来的,这不是近多了吗?”
伙计詹眉一笑,说道:“那您老就外行了,苏杭熟,天下足,那都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苏州杭州人几乎家家经商,早就不愿意种粮食了,要想吃粮,都是从浙江、广东调运过来的。”
“这一石三两是不是有点贵了。”
伙计上下打量了方华一眼,说道:“看公子您的一身打扮,定是很少踏足田间地头吧,您可能还记得,去年整个应天府都受到了大旱,本地粮食绝收,只能外调,这价钱自然是贵的。”
“那平常不遭灾时,粮食怎么卖的?”
“那左不过每石一两”
贵了将近三倍!方华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较。接着问道。
“现在秋粮的期货是怎么个行情?”
伙计警觉的看着方华,暗自琢磨着这家伙该不是什么对头来打探行情,好给他们下套的吧。
方华看伙计不接话,自是猜出了他的想法,掏出了一块离家时从叔父那里借来的票牌,说道:“小哥,我不是什么粮行的人,是衙门的人,县尊大人让我打听一下粮价的行情,好准备今年的秋收。”
方华半真半假的说道,并让灵儿偷偷给他送了几两碎银子。
伙计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关注这里,便不着痕迹的接过银子,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既然是衙门的人,那小的自是知无不言,昨天掌柜的才从恒光商号回来,说是今年秋粮的期货要涨到三两一钱。”
“因为大旱?”
“可不,今年入伏以来,快半个月了,滴雨不见,掌柜们都被去年给搞怕了,估摸着今年又是个大旱年,这粮价可不就水涨船高吗。”
方华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便准备告辞,“好,多谢小哥。”
上了马车,灵儿看方华满怀心思的某样,不由问道:“怎么了公子,怎么打粮铺里一出来,就一言不发。”
方华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问道:“灵儿,你知不知道,往年我们上元县一年产粮多少?”
“啊!”灵儿绞着手指,为难的说道:“公子,灵儿就是后院里的一个小侍女,哪知道这些东西。”
“那每年可以收多少粮食,折合成白银有多少,有没有听主君说过?”
“可能有吧,但灵儿是个驴耳朵,听过也就忘了。不过公子你要想知道这些,直接去问主君,或者去县库看看不就行了。”
“好,一阳,咱们去县库。”
今天一大早,方博谦整好衣冠,从夫人的嫁妆盒里挑出了一个螺钿黑漆木匣子,乘着夫人还未醒,便偷偷摸摸的出门了。
天色大亮时,他便出现在应天知府的大门前。知府门前粉白照墙一座,当中写着“鸿禧”两个大字,东西两根旗杆,大门左右,水磨八字砖墙,两扇黑漆大门,铜环擦得雪亮。
原来时辰尚早,贺知府家大门还未打开,方伯谦便在东府街的一处茶铺吃着早点打发着时间。
昨晚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想着不能再这么苦挨了,事情迟早要解决,早解决总比晚解决要好。
所以今天早上他就翻出夫人陪嫁的那件成窑五彩小盖钟,思来想去,家里可能就这件玩意能勾起贺知府的兴趣了。
吃过早点,他又在知府门前徘徊了一会儿,终于听着吱呀一声回响,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老管家。
方博谦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含笑向前,手里捧着名帖,道了来意。
那老管家已经不知跟了贺知府多久,这般迎来送往的事情自是见过无数次,看见名帖知道是上元县的堂尊,连忙引着人到门房里坐。
老管家上了一杯清茶,取了手本,捧着方博谦带来的贽见,就往里走。
方博谦独自坐在门房许久,茶盏都喝的见沫,也不见人再出来,心中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