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然嘻嘻一笑，“所以师兄你回来之后，要监督我们啊。”

“回头把你们都关到小黑屋里面，让你们练。”周彦笑了笑，又问，“你要去哪儿？”

“回宿舍呢。”

周彦点点头，又拍了拍后座，“来吧，师兄载你一程。”

于然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上去了。

“出发。”

一路上，于然都在说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基本上说的都跟其他毕业生作品有关。

作曲系的毕业生，都要出一个毕业作品，而且作曲系的学生都是跟管弦系那边合作的，毕业作品演奏会，全称也叫“作曲系本科作品毕业作品（管弦乐）音乐会”。

当然除了管弦之外，还有可能会加上指挥，这要看曲作者的选择。

每年很早的时候，管弦跟作曲这两个系就开始在抢搭档了。

管弦这边的学生，都想要演奏更好的曲子，而作曲系这边的学生，自然也想要找到演奏水平更高的学生。

当然，管弦学生也不是只能演奏一首曲子，毕竟如果每个毕业生用的到乐手都不同，那管弦系的那些学生也不够用。

毕业作品用到的乐器多，一场演奏几十个乐手，十几首曲子加起来就要大几百人。再者，不仅仅是毕业作品要用到乐手，一些学期作品也是要用到其他系乐手的。

管弦系很多出名的学生，也是十分吃香的，一个学期末要走很多场子。

这事周彦之前倒是没有怎么操心，以他在学校的名气，根本不用主动找，吆喝一声，自然是应者如云。

而且之前周彦跟于然他们合作的不错，大多数乐器不需要再找人了。

听于然慢慢地说着学校的事情，周彦也很感慨。

学校是个象牙塔，塔里面跟塔外面恍如两个世界。

前几天，他还陷在跟张蔓玉的绯闻之中，今天却骑着二轮小车在听小师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这些小事情。

于然坐在后座上，没地方搭手，想要抱周彦又不好意思，只能用食指跟大拇指把周彦的衣服给捏住，而且是捏一段，松一段。

周彦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一下，松一下，便笑呵呵地说道，“师妹，你要不一直抓着也行。”

他这话说完，于然更不好意思抓了，只能扶着后座的铁条子，不过倒是没有影响到她说话。

“今年好多作曲系的师兄都想找专业的指挥……”

央音不大，从南门口到女生宿舍的距离也不远，很快就到了楼下。

一直在说的于然，和一直在听的周彦，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要不……”

周彦正想说，要不再聊一会儿，他还想听听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觉得听于然说这些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于然却已经跟他挥手，“谢谢师兄，我上去了。”

而于然说完之后，又发现周彦想说什么，便又问道，“师兄你要说什么。”

周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上去吧。”

等到周彦走后，于然站在原地，还有些懊悔，她感觉周彦还要说什么的，就因为她道别太快才没说的。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道别了。”

于然暗自嘀咕着，忽然方秀从旁边凑了过来，“发什么愣呢？”

方秀说话的时候，嘴就在于然的耳边，声音特别响，特别突然，把于然吓了一跳。

“方秀，你吓死人啦。”

方秀向旁边一跳，躲过于然拍她的巴掌，笑呵呵地说道，“我不是看你发呆，怕你失魂嘛，给你把魂叫回来。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我在这等你回来啊。”于然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

“心有灵犀嘛。”

……

送完于然之后，周彦就去了自己跟贾国屏的宿舍。

贾国屏不在，今天他应该是有课。

宿舍非常干净，看得出来，应该经常有人搞卫生，为什么说“有人”，是因为周彦不确定搞卫生的是贾国屏还是张新宁。

张新宁肯定没有在这边住，不过她应该经常过来，屋子里面能够闻到烟火气，看来平时没少做饭。

客厅里面还多了一台电视机，应该是贾国屏买的。

虽然只是十几寸的黑白电视，但是对于贾国屏现在的薪资来说，这玩意也算是置办的大件了。

周彦看了一会儿电视，贾国屏提着饭盒回来了。

一见周彦到家，贾国屏先是有些意外，随后笑呵呵地说道，“呦呵，回来啦，我都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个室友。”

周彦也笑了起来，“我看你是压根不想要我这个室友吧。”

贾国屏正色道，“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天天都盼着你回来住，你瞧瞧你房间，大半个月没回来，是不是还一尘不染？”

“这算你功劳一件。”周彦点点头，又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系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吧？”

贾国屏想了想，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最大的事情，应该是齐教授家的猫花花怀孕了，但是猫爸爸却不知道是谁，齐教授非常生气。其次，应该就是咱们班的李涛跟他对象分手了。”

周彦愣了一下，“李涛啥时候处对象了？”

“应该是你没出去前几天。”

“这么说，他的这段感情经历，只有半个月时间？”

贾国屏笑着点头，“没错，听他自己说，从他跟对方确认关系，到他们分手，整个过程持续了十三天二十一个小时零八分钟。”

周彦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他这是在做理化实验么？还记录反应时间？”

“是不是理化实验，不知道，反正分手之后，他又写了一套组曲。”

周彦不禁感慨，李涛绝对是央音作曲87级里面，除了他跟贾国屏之外，知名度最高的学生，这家伙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不过周彦对李涛的感情经历以及林教授家的猫怀孕都不太感兴趣，他又问道，“88级的最近都如何？”

听到周彦问88级的，贾国屏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你啊，是真把自己当他们老师了，还是关心他们。他们也关心你，这段时间88级经常有人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贾国屏说的其实没错，周彦内心深处并没有把88级的学生当作师弟师妹，而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学生。

而88级的学生们，对周彦也不仅仅只有师弟妹对师兄的情感，还有学生对老师的情感。

周彦微微叹道，“李冰洋师兄之前对他们有点疏忽，让这些孩子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我才比较关心他们。”

听到周彦叫88级的学生为“这些孩子”，贾国屏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至于88级学生的问题，贾国屏当然知道，好在自从他跟周彦接手之后，情况要好很多，这一年多来，88级学生的课业表现长进很快，特别是许可朗跟沈怀刚那几个，有时候表现得让贾国屏感觉眼前一亮。

能考进央音作曲系，基础跟天赋当然没有问题，更多的是心态跟引导，这两样有了之后，他们的学业也就能走上正轨。

“今天下午他们有一节配器课，是我上的，你去帮我代课吧。”

周彦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不是跟李冰洋学会了，偷懒嘛。”

贾国屏翻了个白眼，往沙发上一躺，“行，那下午的课还是我自己去吧。”

周彦连忙举手，“别别别，您老在家歇着，或者去找张师姐约个会，上课这事，小弟代劳了。”

“不说我偷懒了？”贾国屏觑了周彦一眼。

周彦大手一挥，正色道，“不说，坚决不说，我还得谢谢您。”

……

“咦，贾师兄怎么还没来？”

下午上课铃响过之后，许可朗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有些奇怪地说道。

旁边方涛笑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贾老师。”

许可朗打着哈哈，“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也要改。”班长沈怀刚乜了许可朗一眼，随后又说道，“不过贾老师今天确实反常。”

贾国屏自从正式给他们上课，一节课都没有迟到过，也从来没有请假过。

每次贾国屏都是提前一两分钟走到教室门口，等到上课铃一响起，他就会走进教室，几乎每次都是踏着铃声进来的。

所以这次铃声都结束了，贾国屏人还没来，他们就觉得奇怪。

“班长，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啊？”

其他老师如果这时候没来，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很多老师偶尔迟个几分钟到教室是很正常的，这才过去几十秒，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贾国屏不同，这可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就在沈怀刚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找贾国屏的时候。

一道高高的身影一下子走了进来。

“上课。”

同学们条件反射式地站起身来，“老师好！”

坐在前排的许可朗他们几个下意识地以为来的是贾国屏，但等他们看到讲台上所站之人的脸之后，顿时懵了。

“周彦师兄？！”

其他同学也都反应过来。

错愕，惊喜，兴奋，每个人脸上都像是装了一个幻灯片播放器，短短一两秒钟，就变换了好几种表情。

“周彦师兄，你回来啦。”

“周彦师兄变帅了。”

“这节课是周彦师兄来代么？”

“贾师兄还来么？”

许可朗他们带着期待的眼神，虽然贾师兄也很好，但是毕竟周彦师兄好久没回来了，只能把贾师兄暂时放到一边啦。

周彦笑呵呵地说道，“我今天刚回来，你们贾老师今天有点事情，我就来给他代课了。”

“好耶！”许可朗振臂叫道。

周彦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压了压手，“我给你们上课，可不是那么轻松的。这段时间我不在学校，对你们的情况掌握的不够，趁着今天来给你们代课，也给你们摸摸底。事先说好，如果你们表现不能让我满意，是要惩罚的。”

方涛笑道，“没事的师兄，你只管来摸，我们每个人都十分乐意让你摸。”

坐在方涛后面的女生刘珂啐了一口，“方涛你注意言辞。”

“是你自己瞎想。”

“才不是……”

周彦笑道，“注意一下课堂纪律。”

他轻飘飘这么说一句，还真管用，教室里面所有人此时都不说话了。

周彦刚回来给他们上第一课，他们当然想要在周彦面前表现好一点。

见他们保持安静，周彦点点头，刚才看到许可朗他们激动的模样，他也有些感动，虽然他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老师，但是得到了老师的礼遇。

对一个教师来说，这种反馈，是非常让人满足的。

清了清嗓子，周彦点名沈怀刚，“沈怀刚起来给我们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沈怀刚被点名之后，像是一个得了奖赏的士兵，立马站了起来，“上节课，我们学写了《交配器法》中的……”

等到沈怀刚把上节课的内容说了一遍之后，周彦就顺势将上节课的内容给梳理了一遍，随后才开始给他们讲新的内容。

花了一节半的课时，周彦给他们讲了课程新内容。

还剩半节课的时候，周彦将粉笔放下，走到钢琴边坐下，然后随手弹了一段给《包青天》配的那首《踏雪寻梅》。

弹完之后，周彦笑着对他们说：“这段曲子，你们觉得用什么乐器比较好？”

多数学生有些懵，刚才周彦动作太快，从坐下到弹完，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周彦之前讲的内容，他们根本没有认真听曲子。

这时候也正能体现差距，虽然周彦弹的毫无预兆，而且非常快，但是许可朗却已经把这段曲子给记住了。

“师兄，这段曲子独奏的话肯定是用提琴更好……”

等到许可朗说完之后，周彦没有点评，而是将曲子再弹了一遍。

这一次，学生们有了准备，基本上都记住了这段曲子，也纷纷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首曲子本来就简单，关键周彦只是弹出来的，也没谱子，所以很多东西只能靠学生自己发挥。

周彦也任由他们发挥，编配器，写和声，一步一步将原本比较简单的曲子变得更加丰富。

半节课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根本不够学生们发挥。

下课铃声响起之后，许可朗他们都表示要让周彦再拖一会儿堂，不过周彦拒绝了他们这个要求。

“你们回去之后，把自己发挥的东西都写进谱子里面，随意发挥，不用有顾虑，下节课堂会检查的。”

许可朗抓住了关键信息，“周彦师兄，下节课还是你来代课么？”

“下节课如果不是我来代的话，我也会让贾老师来查你们的作业。”周彦笑道。

又有学生问，“师兄，刚才这首曲子是你自己写的么？”

周彦点点头：“是的。”

学生们没有表示惊讶，脸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