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一刻也不想耽搁, 只想寻一处清静地,撕那些云裳玩。
可是林啾却像是一只投入密林的小鸟一般, 扑棱棱就钻进各式各样的店铺中, 什么都好奇, 什么都想摸。
他闭了闭眼, 磨着牙跟在她的身后,在琳琅的店铺中穿进穿出。
到了一处繁华热闹的所在, 忽然听到了阵阵喧哗。
“咦,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林啾踮起脚来, 望向前方一座灯火辉煌的四层木阁楼。木阁楼门前围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正与楼中出来的修士对峙。
魏凉“安置慕容春等人的青楼。”
“啊我看看”林啾挤了进去,看见带人到青楼闹事的是一对怒气冲冲的中年修士夫妇, 他们身后站着个满脸泪水的年轻圆脸女修, 正扯着夫妇的衣袖,低低地劝说。
林啾又挤近了些, 听到那个年轻的圆脸女修正在弱弱地辩解。
她道“爹爹娘亲, 我们快回去吧,别闹了, 慕容他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中年女修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醒醒吧不争气的傻姑娘你是不知道, 平时越老实的人,坏起来才越可怕今日不打断他的腿,明日他便能上天给你看”
“不会的,不会的, ”圆脸女修一直摇头,“慕容一定不会踏足青楼的。”
“我和你爹都亲眼看见他了”中年女修的语气恨铁不成钢,“还想假装不认得我们,这个兔崽子,当初上门求亲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林啾嘴角直抽,扯了扯魏凉衣袖“这姑娘,不会是慕容春将来的道侣吧”
魏凉眼皮也在跳“正是。”
林啾“”
正想往后退,不料那中年女修一转头,一眼就看见了魏凉。
“剑君”
林啾“”
这时候逃跑还来得及吗
夫妇二人抓着那个不争气的闺女冲到魏凉面前,噼里啪啦好一通控诉。
事情很简单,今日夫妇路过此地,恰好慕容春开窗透气,被未来的岳父母给抓了个正着。慕容春并不认识他们,对视一眼之后,他十分镇定地关上了窗户。
等到夫妇二人回过神时,已狠狠吃了一记闭窗羹。
夫妇二人想要往里闯,青楼主人自然不依,双方都是修士,便对峙在楼外,各自呼朋引伴,于是便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剑君”中年女修怒道,“您可要好好看看座下爱徒在干什么好事他骗琳儿说,您派他出去缉拿伤了柳大剑仙的凶徒,这一走便是好几日,我们都不曾疑他可是,可是,他居然撒谎,跑到这窑子里来您可要为琳儿作主啊”
中年男修却是微微皱起一点眉,奇怪地问道“剑君是恰好来到此处吗我派往万剑归宗报信的人,应当还未赶到才对啊。”
林啾的心重重一跳,已知不妙。
好巧不巧撞上这么个事情,魏凉岂不是要暴露了
她一偏头,正好与魏凉对上了视线。
魏凉显然也明白此刻的状况,只不过他眸色依旧平淡,根本不把这种小事放在眼里。
虽然他不在意,但林啾却觉得魏凉从幕后被逼到台前,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眼珠一转,她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只见她忽然清清脆脆地娇笑一声,当着一众修士的面,拉住了魏凉的手,娇滴滴地道“凉哥哥不是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吗别管这些闲事啦今夜你是我一个人的哦”
魏凉“”
那对中年夫妇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在魏凉和林啾的脸上来回摇摆,神情已经是有些惊恐了。万剑归宗宗主,剑君魏凉,不是柳大剑仙的道侣么他身边这个女人又是谁这、这、这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不是,正道第一人,怎么也能,也能
魏凉一瞬间便明白了林啾的意图。
他淡淡看了这对中年夫妇一眼,声音清冷平静“有些事情,道侣没有必要知晓。”
中年夫妇再次倒抽了一口巨大的凉气,年轻的圆脸女修士更是难以置信,嘴巴大张着,能塞得进一个鸭蛋。
“明白了么。明白就散了。”魏凉道。
“好,好”中年男修重重咬牙,“好,我明白了夫人,琳儿,我们走”
目送那一队修士远去后,魏凉带着林啾大摇大摆进了青楼。
他颇为感怀地说道“万幸啾儿不是我的敌人。”
这小妞,太损了。
来到慕容春一行订下的大厢房里,见慕容春满面愁苦,同行的弟子也个个愁云密布。外面动静那么大,随便听上两耳朵,便能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幸好灵石付得足,青楼保着贵客,将人死死拦在了外面,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慕容春一见魏凉,顿时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师尊您总算回来了外面”
“无事。”魏凉语气清冷平静,“不必担心。”
众人齐齐吁了一口气,将高悬许久的心脏放回了胸腔中。
“师尊,我们需不需要换个地方”慕容春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听到他们说,已派了人前往宗里报信。”
“不必。”魏凉道,“你等只需在此地静心修行。”
话音未落,便听到雕花落地木扇门外,传来了男女丝毫不加遮掩的放浪笑声。
慕容春“是。”
的确是挺静的。
打发了慕容春,魏凉走向角落。
林啾视线一转,忽然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神色萎靡,手中攥着一只酒葫芦,缩在阴影中,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闷酒。
林秀木。
他早已收回了梧木苍穹,但回复人身的浅如玉并没有在他身边陪他,反倒十分避嫌地坐在远处角落里,默默出神。
“如”林啾正要打招呼,忽然猛地回过神,想起自己与这个浅如玉并不熟。
她认识的那个浅如玉,此刻正在魔族的领地一边种花,一边给她供应魔翳呢。
林秀木抬眸看了魏凉一眼,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我跟丢了。”
魏凉并没有责怪他,只问“确定了吗”
林秀木眯着眼睛,神色有些茫然“时而确定,时而不确定。”
他很确定那个媚色逼人的女子必定不是眉双,但她极偶尔流露出疲倦虚弱时,又是他熟悉得刻入了骨髓的模样。
当时追击眉双的除了他之外还有王卫之,二人相互掣肘,最终双双丢失了目标。
林秀木有些惭愧“我只是想自己解决家事”
“嗯。”魏凉一副很了解的模样。
只要事关他的啾儿,他亦是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林啾对林秀木毫无兴趣,她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现象浅如玉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待在一大群老爷们当中,本该是个团宠,但这些人却像是避瘟疫一样避着她,她起身一动,众人便各找理由躲向另一边,始终和她保持着过于刻意的距离。
连正眼都不瞧她。
林啾奇怪极了。
无论是哪一种女人,无论她的性格有多糟糕,只要她长相漂亮,必定就会被男人追捧。
像浅如玉这样的冰山美人,究竟是得做出什么事情才会让一群大老爷们避若蛇蝎
浅如玉的神色也有些奇怪。她已是极为冷静内敛的人,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但林啾还是能看出她怪模怪样的。
她同样也在避着这些人。
林啾的好奇心“噌”一下就蹿到了喉咙,她不是憋得住话的人,当即捏了捏魏凉的衣袖,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你与蓬莱尊主谈话,我便不妨碍你们了,正好我得把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慕容剑仙。”
魏凉一看她的眼睛便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他抿着嘴唇压下笑意,低低道“嗯。”
纵然他不想表现得异常,但简简单单一个字音,却被他说得温柔又宠溺。
林秀木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林啾向来只管洒狗粮,不负责别人的心理创伤。她正儿八经冲林秀木点点头,便迤然走向慕容春,把他叫到了外头。
“怎么回事,他们和浅如玉相处得不好吗”她很八婆地问。
慕容春白皙斯文的面孔一下子就涨红了,他难得地用带了责备的口吻说道“那株松树是人,师娘怎么也不早说”
“啊”林啾懵住,“忘了说吗”
遇上慕容春之前,浅如玉已被梧木苍穹护住,化成了一株树。
魏凉与林啾离开的时候,只把这株松树托付给了慕容春,忘了向他交待它其实是一个人
所以
她还是不知道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春的脸憋得更红了,他极烦恼地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双眉,道“我将那株树放在了屏风后面。座下弟子们,时不时就会到屏风后面做一些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