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贝提克不是人,他是机器人。
同样是非自然的产物,赛伯人却与机器人不同,他们拥有与正常人一样的肉身,可以说,光是看身体,他们就是人类。
也正是因为如此,拉米亚才能怀上赛伯人的孩子。
赛伯人与普通人类不同的是,他们是死去的人的人格。
伊妮娅的父亲,正是旧地的一名诗人,他早在数千年前死去,却被内核(人工智能“唤醒”,那个人格就像是经历了穿越,前半生还在连工业都还未兴起的时代,浪漫地创作着爱与美的诗集,在罗马病逝后,再醒来就到了星际航行的时代。
他陷入了人工智能与人类的争斗漩涡。
内核给了他重生,他的人格却自认属于人类一派,但星际的人类已然不承认他人类的身份,割裂地活着,赛伯人就是阴谋之下的悲剧。
悲剧好理解,但为什么说是阴谋,这一点,劳尔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背诵马丁的《诗篇》,重复他的观点。
《诗篇》只说明了拉米亚的情况,与为何去往光阴冢朝圣,但拉米亚是想要在光阴冢中得到什么,诗人没有表示。
劳尔一向都只是把《诗篇》当作虚构的传说,以往也没有仔细想过它的内涵,他现在倒是琢磨出了什么,但也没有告诉秦悠然。
秦悠然只能在日后的摸索中,慢慢接近这个游戏的真相。
但凭秦悠然的聪明,她现在也不难通过《诗篇》给出的线索,导明伊妮娅重要性的关键。
拉米亚前往光阴冢朝圣前,发生过一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前来海伯利安。
——她深爱的赛伯人死了。
死于一场暴乱,伊妮娅没了父亲,但是,也不是完全没了父亲。
这事儿可能有些难以理解,因为赛伯人的人格是可以转移的,他们的人格甚至可以连上网络,在浩渺的信息海洋中遨游,所以只是肉体死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完全的死亡。
《诗篇》告诉了公众,拉米亚的后颈被植入了一块芯片,而她深爱的赛伯人的人格,就存在于这块芯片上,也就是说,当时秦悠然在狮身人面像内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当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存在于拉米亚的身上。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秦悠然也不禁无语凝噎。
稍微理一理关系。
游戏的时代背景是人工智能与人类不合,双方都想要致对方于死地,哪怕这一点做不到,至少也要把对方送到仆从的地位。
霸主正是识破了内核的野心与阴谋,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舍弃并破坏了内核提供的远距传输器,丢弃诸多人工智能提供的便宜,才被愤怒的人民推翻,从此没落。
而内核虽不如霸主元气大伤,但也可以说断掉了“成神”的路,至今还被人类各种提防。
也无需谁来告知,秦悠然猜也猜得出内核不可能甘心。
早在她的时代,人工智能背叛人类的预言就已经层出不穷。
它们作为人类的工具被发明,能力却渐渐超越人类,野心随着能力滋生,或者人类不完美的逻辑令它们的运行程序陷入矛盾,它们总会走向人类的对立面。
而在这个游戏世界内,它们的野心已经妇孺皆知。
赛伯人既是它们的创造物,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就是内核用以对付人类的武器。
拉米亚的爱是禁忌的爱、不应存在的爱,伊妮娅也是不该诞生的孩子。
但光从道德伦理的角度,还不值得圣神追杀伊妮娅。
她是独一无二的孩子,是宣教的那个人,圣神能否抓住伊妮娅,宇宙的未来取决于此……
这些话,秦悠然都没有忘记,如此之重要的人,这份重要性是否正是源自她的血脉呢?
她的独一无二性,是否正是因为她是赛伯人与人类共同且唯一的孩子,这一身份带来的呢?
哪怕秦悠然心里有所猜测,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一切,她甚至还得先离开安迪密恩大学城,外出确证劳尔如实背诵了《诗篇》,而不是暗自修改内容坑骗她。
在秦悠然离开后,劳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终决定暂且不管今日这一事,继续他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