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并不恼恨，相反，能够进入溯年斋正是借了马小童的便利，她不是小心眼的人。

只是当下，她也顾不得和马小童说话了。

那幅字牢牢地吸附着她的所有心神。

一横，水袖清扫，撩向天空；一竖，脚下一跺，长剑垂落；一撇，长腿斜跨，剑花九朵；一捺，身姿翻转，剑气下挑。

笔画本是舒展端方，也越往下，越是潦草，渐渐地所有的笔画重叠在一起，变成一个宽袖女子，她的剑极为细窄，贴着手臂或送或挑或扬或撩，冰蓝色的水袖伴随着动作翩翩起舞，缭乱了视线。

快要终了，林夭忍不住眯眼，实在无法分出心神来看她的袖子，只能专注着她的动作。

在她不注意的脑海中，小小的“缘”字无火自焚，像是蜡烛，点燃了自己，燃起一丝青色的烟，青烟绕着小金子一周，然后静静地落在林夭灰色的识海里，悄悄点缀一丝青色。

正是青烟坠落之时，林夭仿佛自己变成了那名女子，她能感受到剑身靠着肌肤的冰凉，还能感受到剑尖上萦绕着的醉意，右手自如，一臂动，身骨皆动，身子轻盈，生发出一种心念即身念的想法来。

最后，林夭随着身影屈膝仰天，一股子凉意透喉管而进肺腑，辛辣而痛快，几滴冰凉落在脸上、眼睛里。

茫茫然一片大雪。下雪了？

林夭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却陡然一颤，她回过头来，马小童正捧着茶杯兴致勃勃地看着拍卖会。

刚刚发生的一切，难道是黄粱一梦？

她默不作声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右手轻抬想捧起茶杯，却觉得身体厚重，就连举杯的动作都迟滞了不少。

不会呀。她低头看看手上端起的茶杯，手骨里似乎还残留着挥动的快乐，忍住挥动的欲望，她漂过茶沫，轻抿一口。

“四百五十万成交！”

灵隐石上的老者不知今天是卖出了多少灵石，双颊烧红浑似少年，再定睛一看，喊出高价的那不是江祈酒吗？

“他怎么没坐包厢？”

马小童有些疑惑。

“他买了什么？”

林夭只好奇这个。

“一本炼器总纲，一本来自人界暗潮的炼器总纲。”

马小童不知道怎么说明，这本书他是知道的，只是这是个残本，前面几页的字也宛如鬼画符，实在看不懂便拿出来卖了。

“人界暗潮？”

林夭震撼无比，除了人界祈莱，还有别的人界吗？

望着林夭瞪大的眸子，马小童有些愉悦，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也是这样。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