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
理智逐渐回归,周岐跪倒在海滩上,任由冰凉的海水浸没他的膝盖。
这本该是他向那个充满奶与蜜的乐土前进的第一步,可此时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
明明做出了决定,就应该有抛下这一切的觉悟啊!
这时,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泛起波涛,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一个黑影破水而出。
连绵无际的海面上短暂地空缺出了一块,两侧掀起了数十丈高的海浪。
如巨鲸出水,又如银瓶乍破。
白哉重重地跌落在沙滩之上,砸出了一个深坑,他双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竟然还没死?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挡在我的前进的道路上啊!
趁着摩罗神力在身的最后一段时间,必须把眼前那人给解决。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前进的道路!
周岐再无半分理智,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状若癫狂地冲到白哉身旁,使劲浑身解数挥出这最强的一拳!
嘭!
怎么……回事?
周岐茫然地看着白哉平淡的面色,不理解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再是躲闪,也不是用了什么高超的卸力技巧,而是只伸出了一只手就结结实实地挡下了这一拳!
“啊!”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关节错位声,手上剧烈疼痛令他惨叫出声。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前所未有的恐惧令他惊呼出声,与之相应的,一股关山难越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白哉咧嘴笑着,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一排洁白牙齿。
“我是你大爷。”
随后左手将周岐生生拽到身前,右手勾拳打向腹部。
伴随着一口血水喷出,周岐应声倒下。
先前哪怕被打中多少次都毫无效果,可现在只此一拳,便再起不能。
“你先前所说的,我并不同意。”
白哉嘴中说着话,手上的攻势却不停歇,一个肘击再度砸向已是强弩之末的周岐,将他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摩罗神力彻底砸散。
“你太急切地想要爬上巨人的脑袋了,想要人前无尽风光,想要如春风般得意,想要那艳羡与尊崇,想要浑身散发着凌人贵气走向所有曾经欺侮过你的人。”
白哉就这样蹲在周岐身旁,看着他那张狠辣尽去,只剩下挫败与落寞的脸庞,轻声说道:“为此,你背弃了一切。”
“但你可曾想过,这身从血污中染就的名为“超凡”的艳丽华服,是否就能如你所愿,靠肆意践踏弱者换来权与利?若当真如此,这世间凡俗恐怕早已沦为强者的羊圈,被其皮而啖其肉,予取予夺,人间炼狱。”
嘴上说着否定周岐的话,可白哉的脑中却浮现出了陆稚然的身影,还有她那句显得稚嫩中二的“为毙恶徒到此间”。
“我相信这世间既非如此,说明总有些人,顾及着这世间孱弱的苍生,约束着一众怀揣恶念的超凡,哪怕身为强者,也会为弱者让行。”
正想着某人,远处的空间忽然凭空荡漾起涟漪,几枚豆蔻般的脚趾灵巧地探了探,彷佛是一位溪边的浣纱女,百无聊赖之际晃着脚丫拨开莲叶。
似乎是确认了并无危险,一双白嫩小巧的玉足随即从其中伸出。
来人正是陆稚然。
她环视四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哉,以及——被他压在身下已然落败的周岐。
“看来用不着我英雄救美了呀。”陆稚然眨了眨灵动的眼眸。
“留着下次吧。”白哉起身走上前去,没好气地配合着,“还请麻烦女侠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如同遗忘了某人一般,他催促着女孩赶紧带他离开。
陆稚然歪着头看向沙滩上那个倒地不起但尚有生息的男子:“放任不管吗?”
白哉起初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迈步离开,过了一会儿,他略带懒散的声音才从远处传来:“没必要,他自始至终,只是那个不论跑到何处也会回来告密的家伙罢了!”
傩面背后,周岐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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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而行,陆稚然却时不时地打量着一旁的白哉。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
嘴上这样说着,可白哉却有些得意,悄悄地挺起了胸膛。
他当然知道陆稚然在看什么,要知道,自己刚刚可是在生死关头推开了虚室之门……的一条缝。
果然,似乎确认了什么,陆稚然惊异地赞许道:“恭喜你,虚室之门已开,踏入了超凡的第一个境界。”
“——缘槐境。”
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正洋洋得意的白哉身上,自幼博览群书的他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个名字的含义。
蚂蚁缘槐夸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