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的晚上,沈妈妈和沈之川谈了很久。
她起初没想过沈之川能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尤其是在沈之川为了前恋人单身了那么多年之后 她虽然在嘴上催着沈之川, 但心里其实根本不敢抱任何指望。
而如今沈之川不仅被对方家人接受了, 还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
她总算能松口气。
“我就想让你能像别人一样过日子,” 她说, “其实妈不是在乎是男是女,是怕别人有的你没有。”
沈之川的婚礼本质上还是披着西式外皮的中式婚礼, 省掉了空中飞纱,车队绕城三圈接新娘和母亲领着沈之川上台把手交给方显的环节, 但是却逃不掉新人当众互诉衷肠和嘴对嘴吃苹果的难关。
用方显的话讲, 都回家了, 就别当什么 aex,chris 和 kev 了,老老实实地配合乡亲们做个狗蛋牛胜大军。
谢栗在学校里来不了, 谈恪倒是来了, 同行的还有公司几个高层和投资者。
方妈妈出手阔绰, 给客人的红包都是按沓算的,见到亲戚更是不要命地往人家怀里塞砖一样厚的红包,一边塞一边炫耀自己又多一个儿子。
沈之川和方显一块敬酒,被夸到心里发慌。方显端着酒杯牵着他的手,和他耳语“没事, 我妈这是显摆呢。我家往上倒三代,脚上的泥都没擦干净。我和我哥虽然上过大学,到底还是跑去做生意了。我妈被暴发户三个字压了一辈子, 就喜欢文化人。尤其是大学老师,太给她长脸了。当年我哥跟我嫂子结婚,也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方显的嫂子是搞测绘的,一个身材娇小却异常麻利干练的女人。方显他哥一个高壮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旁边,握着沈之川的手,说了没两句就哽咽起来,被老婆翻了个白眼。
方显的嫂子垫着脚拍拍沈之川的肩,往沈之川手里塞了张银行卡“你们两个不容易,要好好过,别搭理别人怎么想。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她说完还朝亲戚那桌翻了个白眼,又转过来单独叮嘱沈之川“要是有人说话不好听,你就当面骂回去,咱家给你撑腰,不惯他们臭毛病。”
沈之川抿着嘴笑,笑得羞涩又傻气。
沈之川的婚礼一直闹到深更半夜。方显身体原因不能多喝酒,沈之川又被护得紧,最后就变成了方显他哥一个人挑全场,喝到走不动路的几个干脆被抬进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方妈妈把沈之川和方显叫去了后边的小楼。
沈之川走近了才发觉,那是一座家祠。
丽安人家族观念重,家家都有座祭祖的祠堂。
方爸爸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方显他爸爸肤色很深,一看就是早年常在外面跑。后来虽然发达了,但仍旧洗不脱以前吃过苦的痕迹。
“来,见见祖宗。”方爸爸指着地上两个团垫示意他们跪下。
“我昨晚上把之川的名字写进族谱里了,以后你就算我们方家另一个儿子。你们给长辈磕个头,叫家里的长辈认认你,以后在外多多保佑你。”
敬完祖宗,方妈妈拿着一个大盒子过来,把沈之川和方显叫到面前。
打开来,是两枚戒指,都镶着色调浓艳的深绿色宝石。
“这是我们给方显准备的对戒,现在他结婚了,这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方妈妈拉起沈之川的手,把昨天刚刚套上的铂金素戒摘下来,给他换上了颇有分量的宝石戒指。
“祖母绿象征着爱和美好,爸爸妈妈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婚礼后的第三天,沈之川和方显就出发去采尔马特度蜜月了。
正好沈之川的申根签证还有效,方显又想爬山,两个人一合计,干脆买了机票去瑞士。
他们在离里采尔马特五公里远的塔什改乘火车进山。到了采尔马特,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衣服。
采尔马特的春末仍旧冷,还时不时有雪。倒是有火力旺的老外光着膀子露着两条毛腿满街跑,沈之川越看越觉得冷,拽着方显就往旁边的商店里钻。
采尔马特虽小,五脏俱全,一条商店街从日用品到奢侈品都能找得到。
站在商店街的珠宝店门口,仰头就是仍旧白雪环顶的马特洪峰。
正值黄昏,日月各据天空一侧,素白的峰顶被染上热烈饱满的夕红,宛如冰雪女神头顶彩色的宝石桂冠,闪着迷人的光彩。
沈之川站在商店街前,看得入了迷,忽然被人从身后遮住眼。
那只手带着沈之川熟悉的味道。
“总盯着看眼睛要不舒服了。” 方显从后面抱着他,顺势在他耳后吻了吻,“明天我们到跟前去看。”
方显定的酒店在滑雪场附近,红色的公共电车摇摇晃晃地将远道而来的爱侣送到山谷缆车站,在那里坐电梯上山,出来就是酒店前台。
预定的屋顶套房坐落在酒店深处的至高点,沈之川拉开窗帘,抬眼便是马特宏峰挺拔的身姿,最陡峭嶙峋的那一边与他遥遥相望。
晚餐是在房间里吃的。酒店送来奶酪锅,烤黑脸羊,新鲜的贻贝和基围虾。
两个人都饿了,加上菜品鲜美,很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