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里刘毅带着一个师的精锐骑兵来到应天府城下,造成的威压别说是一般老百姓,就是申用懋这样的官员估计也受不了,可是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刘毅和身后的骑兵教导师身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定格在刘毅旁边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虽然没有穿着太子的黄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文士袍服,众人也知道这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刘毅故意给太子安排的不显眼的衣物,可是那种皇室的气质不是一般孩子能具备的。更别说刘毅的身后还有车辇,想必那里面就是周皇后和张皇后等一干人了。
“殿下!殿下啊!臣来迟了,臣死罪,臣死罪啊。”“殿下!殿下!陛下蒙难,臣恨不能追随而去啊!”“殿下!臣盼殿下如婴儿之望父母,大旱之望雨露啊,殿下!”朱慈烺和刘毅等人距离大臣们的队伍还有一百多步的时候,马士英带着一干大臣就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个捶胸顿足、情真意切。更有甚者,要不是守卫城门的兵丁拦着,就有好几个大臣要直接撞墙,在太子面前上演一出为崇祯殉节的好戏。刘毅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些家伙,要殉节在崇祯死讯传到南京的时候就应该去跳长江了,怎么一个个非要等着太子前来,在太子面前整这一出。对于明末这些大臣,刘毅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凡后世看过南明史的人都知道,这帮人是真正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大家团结一致抵抗清军,南明朝廷至少还能成为第二个南宋,苟延残喘几百年,往好了说,南明当时还占据着江南最富有的地块,经济实力和人口其实领先于北方,若是北伐,说不定能成功。但是这些大臣不思进取,一个个还在党争内斗,清军都打到城下了,城内还在党同伐异。明朝实际亡于内斗,而不是满清。满清不过是摘桃子的人,所以对于这些只会搬弄是非的大臣,刘毅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朱慈烺显然也是被这样的阵仗吓到了,马士英带头大哭,剩下的官员当然不能面无表情,一个个都有样学样,有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的人更是在地上打滚,真正是丑态百出。朱慈烺问刘毅道:“大都督,他们。”刘毅道:“殿下莫慌,这些人在国家危亡之时不能挺身而出,倒是跑来这里演戏了,殿下权且当看戏就行,且看本督一招制敌!”
刘毅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一个个堵在城门口大哭,成何体统,自己哪有这么多时间陪马士英他们演戏。平日里南直隶算是被青弋军罩着,大家相安无事,真到了危亡之秋,为了新军的总目标,整个南直隶都必须要听命于新军,受到中军都督府的节制,也就是实施战时军管制度。刘毅抬起右手,握拳道:“肃静!”六千骑兵齐声大吼:“肃静!”这一下着实让百官吓了一跳,众人的注意力这才转过来,六千铁甲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刘毅是什么人大家可都知道,这可是个不按朝廷规矩出牌的家伙。人群中只有侯峰心里觉得快意,这群文官,一个个他娘的戏精附体,在城门口唱起大戏来了,他是武将,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一个个忠心耿耿,怎么不拿兵器北上去和流贼拼命啊,在这里娘们唧唧的算什么本事。
六千骑兵整齐的吼声让他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就连朱慈烺都忍不住侧目,他刚到太平府日子不久,一直在城内,也没有见过青弋军训练,虽然当日在京师被中统行动队搭救,但是其一行动队人数少,其二,战场混乱,他也来不及琢磨新军的厉害。现在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数千人好似一人,这些精锐的铁甲骑兵代表了华夏的最高战斗力,父皇若是不猜忌新军,早日将新军派往北地作战,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不重用大都督真是整个明廷的损失啊。不过太子的想法还是天真了许多,人群中只有姚明恭比较清醒,他今天算是感受到了青弋军的威压了,姚明恭心道:“果然是虎狼之师,这支军队只有刘毅能调动,恐怕即便是朝廷下令,刘毅也不会按照朝廷的命令走,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刘毅是不是忠臣,要看如何界定,对于明廷和皇帝,可能算不上忠臣,对于华夏和天下百姓,他算得上。”姚明恭摇了摇头,两难啊。
申用懋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理论上说,南京没有内阁和首辅次辅,那么就应该是天官吏部尚书张慎言来主持,但是实际上,因为南京六部水分大,跟京师六部不是一个档次,所以反而是跟青弋军关系最密切的兵部有话语权,申用懋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舒舒服服,也是拜新军所赐,如果没有新军,恐怕当年张献忠就已经打进应天府了,哪还有申用懋什么事。申用懋立刻喊道:“臣与南京六部所有官员,南直隶所有镇守将领,恭迎殿下入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恭迎殿下入城。”刘毅也不下马,命令道:“分列两边,大军入城!”大臣们立刻闪到两边去,铁骑发动,大军护卫着皇室,即刻进入南京,街道两边的老百姓按理说应该欢呼,可是皇帝刚刚身死,全国都要哀悼,欢呼显然不合适,再加上教导师带来的威压,大军入城之后,所有人反而是鸦雀无声,大家都行注目礼,看着刘毅陪伴太子入城。众人的关注点不在太子身上,而是在刘毅身上,因为刘毅一身鳞甲,高大威猛,实在是太显眼了。作为在南京城生活许久的居民,又有谁不知道大都督的威名呢?
更有好事者在心中想到,此情此景跟东汉末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好像没什么区别,太子就是那个少年天子,刘毅这一身,不正是大军阀吗?刘毅眼角的余光也扫视着人群,这些人心里想什么他明白,可以想象,当朱慈烺宣布自己成为监国摄政王的时候,这些人又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是没关系,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百姓们其实并不管谁当统治者,关键是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定幸福的生活,只要新军朝着目标迈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行人前往南京紫禁城,彼时,南京紫禁城依然是规模宏大,虽然比不上京师的紫禁城,但是毕竟是朱元璋建立的皇宫,从规模上来说依旧是江南最大的建筑群。当然,刘毅明白,后世的南京故宫被太平军毁灭,但是此刻,因为明廷并没有中断维护的原因,虽然显得老旧,可是该有的气派还是有的。并且南京故宫和北京故宫的布局基本相同,太子等人一进去,周皇后便泪流满面,当日京师紫禁城被流贼突破,可想而知现在已经被破坏成什么样子,但是现在在南京又见到了完整的紫禁城,怎能不让人触景生情。朱慈烺下马来到车辇旁边,“母后莫要伤心了。”周皇后点点头,被几个宫女从车上搀扶下来道:“没事,哀家只是触景生情,生逢乱世,还能有这么个安身之地,已经很知足了。”刘毅却不动声色瞥了周皇后一眼,周皇后这很明显是话里有话,乱世之中的安身之地,呵呵,这是在点自己,会不会将此地作为软禁他们的地方。看来他们对于君主立宪认知并不全面,也很正常,这个概念还没在世界上出现,先被刘毅提出来了,怎么看都好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把皇帝软禁了,大臣来实施国家权力,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刘毅连忙接话道:“娘娘,天下之大,我新军功成之日,华夏大地皆是安身之所,娘娘想去哪里都可以,若是想回京师,待我军光复京师之日,就会重修紫禁城。”周皇后眼前一亮道:“果真如此?”刘毅很肯定的说道:“当然如此!”周皇后连忙失礼道:“哀家先谢过大都督了。”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小孩子天性使然,她们一下马车,就看到跟京师皇宫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两人立刻欢快的跑下来,在广场上追逐。姚明恭大喊着:“二位公主小心,莫要摔着了。”在城外迎接的大臣们自然是跟着军队一起回来,本来到了皇宫内,理应是让太子和皇后等人先休息,至少也是明天开朝会,可是周皇后却说无妨,让刘毅尽快行事,她知道大都督军务繁忙,军国大事还是早日议定的好。刘毅拱手道:“多谢娘娘体谅,天下大势千变万化,早一刻决定,可能会对战局产生巨大影响,娘娘贤良淑德,果有国母之风。”周皇后摆手道:“谬赞了,妇道人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