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回头道:“你放心,收治是好事,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谣言,把我们的隔离营说的跟阎王殿似的,正好,借此机会,我也给大家辟谣。”蒲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口罩,又将自己的罩袍紧了紧,登上一辆运送物资的板车,站在车上对众人道:“诸位,请安静,听我一言。”在场数千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蒲英接过身后医师递过来的铁皮喇叭,喊道:“乡亲们,我就是蒲英,想必你们已经听过我的名字。”蒲英这么一喊,众人完全安静下来,现在的小黄洲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触动民众敏感的神经,经过军部的紧急统计,目前小黄洲上停留的流民大约一万人,士兵大约两个团,还有数百名医师。至于停泊在港口船只的所有船员也已经全部下船接受检查,而陆续从西北回来的船只目前停留在小黄洲港口之外,他们已经接到都督府指令,必须在港口外的江面上停留三天,给小黄洲三天时间完成排查,然后再放人进入。
虽然如此,但是都督府已经考虑到了生活保障的问题,因为疫病的缘故,都督府组织人力用小船往停泊在江面的船上运送物资,而所有流民的排泄物也不能往江水里倾倒,以免污染江水,而是由总会派出专门的船只进行转运,运到集中的地点进行处理和焚烧,这种行动所耗费的金钱巨万,好在只有三天,三天所需的银子对于庞大的总会来说不算太多。小黄洲上所有人都已经听过蒲英的名字,也知道官府任命了吴又可为这次医治行动的总指挥。听闻这个吴又可是江南的名医,而蒲英是他的高徒,师傅厉害,徒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众人也寄希望于蒲英,希望他能将疫病给控制住。
蒲英清了清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道:“乡亲们,此次疫病,我们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听指挥,所有的谣言都是假的,疫病并非不能治疗,隔离只是为了不让病人将毒素传播到其他人身上,也是为了我们能更加集中的治疗病人,我不知道西北的官府是怎么样的,但是这里是太平府,是都督府管辖的地方,你们一定要相信新军,如果说危险,我,还有我身后的这些医师,他们才是最危险的,每天和病人打交道,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可是我们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能将你们治好,为的就是能让好不容易从西北逃出来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咱们死了都值。就算我蒲英恳求大家了,两个字,配合!我不能保证所有的病人都能活下来,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会尽到十倍的努力。”说罢,蒲英双手抱拳,不住地对周围的流民拱手。cascoo.com
“嗨!他娘的,官家的人能对咱们小老百姓这么好言相劝,光是这态度,大明其他地方就比不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这么一个男子汉可不能丢人。”葛大壮已经从惊恐中转变了过来,是啊,最起码他们从离开西北土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受到任何虐待,相反,下船之后这里的官兵和医师都很和气,还有饱饭可以吃,有热水澡可以洗,这样的日子在西北就已经是天堂了。听那些军爷们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里的官府还给大家分地,给安家银,老百姓什么时候享受过这么好待遇。葛大壮拍了拍胸脯,对蒲英道:“大人,小人愿意去隔离营。”蒲英点点头道:“多谢这位壮士了。”
有了葛大壮起头,民众的配合度高了很多,蒲英将所有的医师召集起来,再次强调了疫病的症状,不能简单的通过中医的望闻问切的方法来判断,特别是这次的疫病对人的嗓子和肺有极大的影响,通过听音,观察嗓子眼有无红肿也能对轻症和尚未发作的病例做出判断。同时此次疫病还有个特点就是对人的精神也有影响,病人一般会比较烦躁,烦渴欲饮,仔细看舌苔就会发现,舌苔泛黄,脸色发红,这正是疫病的前期征兆。而吴又可还有大量的军部医师也在研究解药配方,目前根据他们的经验和病人的特征,他们暂定了一个解表清热,解毒消肿的药方,取黄芩两钱、黄连两钱、板蓝根六钱、连翘四钱、元参三钱、生石膏十二钱、知母两钱、薄荷两钱、赤芍三钱、大贝母两钱、夏枯草三钱、生地六钱、马勃两钱,生甘草一钱,以上这些药物组成了暂定的治疗药方。经过给病人一日三次的饮用之后,取得了一些效果,虽然重症病人因为来势凶猛,此药不能抵挡之外,轻症病人的病情明显得到了缓和,而为了保险起见,即便没有发现病症的人也全部饮用此药方,进行预防。
“大都督,太平府的疫病基本上是控制住了。”七日之后,吴又可带着满脸倦容来到了中军都督府,这些天,刘毅一直在关注着小黄洲疫病的动向,并且坐镇都督府,督办江南十府其他地方的疫病进展情况。好在戊戌那边进展也是神速,因为江南十府长期在新军的治理之下,官府的每一个环节基本上衔接都很顺畅,而其他九府也都是仿照太平府的模式,将所有的西北流民统一安置在城内特定区域,所以骑兵师前往排查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将登记在册的全部流民集中起来查验。还算是比较幸运,因为其他九府目前接受的流民数量不多,且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所以来的路上卫生条件要比一般人好得多,疫病发生的几率也小得多。目前为止,经过这些天的排查结果汇总,其余九府没有病人,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九府全部的民众都需要饮用吴又可配置的药方,进行预防。制造总局开足马力,集中产能一刻不停的生产药物,徽商总会也是全力采买原材料,光是这些原材料采买的价格就是数百万两银子,每人服用的量按照一人一两银子配发,江南十府军民几百万,又是数百万两银子的花费,七七八八算起来军部竟然为此支付了千万两银子,而且这些都算是给百姓的福利,他们不用掏一分钱。这种大手笔全大明都不可能有官府敢于实施,要不是新军从皇太极那里敲了一大笔现银,刘毅也不敢这么干。
倒不是说没有不同的声音,毕竟千万两银子,相当于一年的辽饷,这么大笔的银子作为军费,立刻就能武装数万强军,但是刘毅不这么觉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新军最重要的就是民众的支持,没有民众就没有新军,所以这些钱刘毅觉得花的值。同时,台岛方面也已经接到了鸽信,吴东民在外征战,台岛的疫病防控交给了张智,张智忠实执行都督府的命令,分批次的放流民进入台岛,先期隔离七天,这样就杜绝了疫病扩散的可能性。保证每一个出隔离营的流民都是健康的。
见到吴又可进来,刘毅抬头道:“吴先生,这些天辛苦了。”吴又可笑着摇摇头道:“不辛苦,这点算不上什么,况且我也只是在后方指挥,恐怕最辛苦的应该是处于第一线的蒲英他们。”刘毅点了点头,“说说看,情况怎么样了。”吴又可一边递上蒲英写的报告,一边道:“大都督,目前小黄洲疫病已经全部控制,死亡人员主要是集中在隔离营中,重症的死亡率几乎是九成九,轻症的死亡率也超过一半,不过剩下的人都活了下来,总计死亡人数三百七十六人,轻症治疗痊愈人数八百五十人。剩下的人并没有受到感染,还有江面上停泊的船只上的人员也已经全部下船接受检查和隔离,这些死亡的人当中也包括后来进入小黄洲的人。蒲英提议,我们现在要从源头上进行阻断,还是要将一线阵地前移。”
一边的成康发言道:“吴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也不把小黄洲作为疫病防控的前线了?”吴又可点点头道:“是的,小黄洲距离江南十府太近了,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有带有毒素的尸体或者排泄物进入长江,都有可能污染水源,诚然,江南十府的百姓大部分已经遵从都督府的指令,将水烧开饮用,但是不排除还有山村或者是不讲究的人饮用生水,这样疫病的风险会增加,我们也知道江水是有解毒能力的,只不过需要时间和距离。我和蒲英的意思是,将一线防控阵地转移到西北,也就是从接上难民的那一刻起就确认难民是不携带疫病的。”刘毅和成康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吴又可说的对,这是最保险的控制方法,可是这会带来一系列的影响,首先就是在西北渡口驻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