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翰看见这个架势,果然是和老者认识,幸好刚才没有出言呵斥。
老者向前两步,一把将刘毅扶起,声音有些哽噎的对他说道:“你父亲和老夫是忘年之交,还曾经切磋过武艺,没想到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也跟我提过他有个儿子一直带在军中,应该就是你吧。”
“老人家您就是程冲斗程先生?”
“老夫正是!”
刘毅连忙又跪下道:“小子自记事起便常年在军中生活,家父也经常教我一些武艺,萨尔浒之战时小子正在军中,随刘大帅东路军直插建虏伪都赫图阿拉,没想到东路军中伏,家父和大帅尽皆阵亡,东路军全军覆没,小子和家丁卫士插入敌后斩杀一个梅勒额真,将家父和刘帅的首级夺回,面见了杨镐杨经略,小子已将家父带回关内,在顺天府外安葬立碑,因太平府还有家业,便带着百战余生的两个家丁回了芜湖县,昨日才到。小子在军中常听家父提起老先生的名字,说老先生武艺高强,当为大明武学第一人,家父曾说若以后有机会带小子引荐拜入程老先生门下学习武功,没想到家父已经阵亡,却再也没有和老先生见面的机会了。”
众人仿佛听天书一般听完刘毅讲的话,黄玉和周之翰面露惊奇之色,门外两个被打的衙役更是张大了嘴巴。什么?刚刚这小子说他深入敌后,夺回刘帅首级,还斩杀了一个梅勒额真?两个衙役虽然不明白梅勒额真是个什么官,但是看周之翰,程冲斗还有黄玉的脸色就知道应该是个不小的官。
周之翰毕竟是一县的父母官,旋即便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对黄玉和程冲斗说到:“黄百户,程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到后堂叙话,刘毅,起来吧,跟我们到后堂去。”程冲斗拱手道:“谨遵使君之命。”黄玉也点点头和刘毅一起跟上。
众人一起来到后堂,周之翰坐在正中的主座,而黄玉坐在下首左边,程冲斗虽然是营兵教头但是从身份来说也只是白身,所以只能坐在右边,刘毅垂手站立在堂中等待几人说话。
趁这个时间,程冲斗也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刘毅,只见他穿着灰白色的棉麻练功服,脚蹬短帮靴,眉宇之间和刘招孙很像,站立在堂下,腰身笔挺,上身略微前倾,双手自然贴于裤腿,双腿并拢,目不斜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
“就冲这个精气神,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观他刚才的身手,如果自己能调教一二,将来武艺上的成就比自己是只高不低。”程冲斗在一旁默默的想着。他哪里知道刘毅的站姿就是后世共和国军人的经典站军姿呢。
黄玉在一边也是暗暗赞叹,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刚才刘毅和他过了几招,再看他现在的身姿,必定是在军伍锤炼了很久,他说斩杀了梅勒额真,应该是所言非虚,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假以时日定能大放异彩。
两人坐在周之翰下首各自想着心思。周之翰却问话了:“刘毅,本官问你你刚才说的可是真事?”
刘毅答道:“知县大人,小子身上有杨镐杨经略给的文牒,请大人过目。”“哦?拿来我看。”刘毅双手恭敬地将文牒递过去,周之翰细细翻看,半盏茶的功夫周之翰合上文牒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黄大人和程先生也看看吧。”说着将手中的文牒递到黄玉那里去。
黄玉接过来和程冲斗二人看了看皆是震惊不已。虽然寥寥几页,也没有什么精彩的描写,只是简单叙述了刘毅的身份和事迹,但是在场之人不是升斗小民,都知道这个杨镐亲自加印的文牒里的故事必定是尸山血海,凶险万分。
“黄某人一向佩服英雄,不问年龄出身,但小兄弟身手不凡,又有如此胆识,将门虎子黄某佩服。”黄玉作为武将一向快人快语,刚才一点小冲突也就烟消云散了,虽然他是六品百户也依然拱手抱拳,不掩饰自己的敬佩。“哪里,黄大人过奖了,这些功劳是父亲麾下那些家丁弟兄们的,可惜他们全都战死,他们才是大明的英烈。”刘毅道。
“不骄不躁,有英杰风范。”周之翰道“不知刘毅你刚才在衙门外呼喊本官,有何要事啊。”他接着问道。
“大人,是这样,刚才我也说了,家父和程老先生颇有渊源,此次家父捐躯,小子回到太平府,却是想拜程老先生为师,听闻程先生正在县衙练兵,所以厚颜登门相求,请程老先生收我为徒,不管训练多么辛苦,刀山火海,刘毅在所不辞。”刘毅斩钉截铁道。
“原来如此,程先生你意下如何?”周之翰扭头问程冲斗道,程冲斗见刘毅年少有为,气势不凡,又有如此功勋,早就起了爱才之意,自己已是花甲之年,所带的徒弟当中也没有什么大出息的,最好也就是开个武馆,或者从军做个小旗,最高不过总旗。没有一个自己能刮目相看的,自己也早在五年前就不收徒弟,宣布封刀了。
本次来给周之翰练兵,也是因为自己是徽商子弟,而徽商的基业又在芜湖,所以各方相求自己才来帮助练兵。也罢,招孙贤侄和自己是忘年之交,此生已经无缘再见,就调教一下刘毅,也算对故人有个交待。况且如此聪颖的徒弟,自己就收他做关门弟子,做自己的最后一个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