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本草此时裹在刀身上的布已经完全碎裂,随时可以拔刀,但他既是一个武痴,平日里少有机会与人切磋,何况今日又是与通天剑法切磋,实在良机难得,所以虽然情势危急,却仍不忘琢磨攻守之道。
他瞅准了身后的一棵大银杏树,打算退到树底下时再拔刀,这样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体悟防守之道。不料离那棵银杏树尚有三步远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住手!”
龙镇东和王本草同时停了手,因为来者是龙镇东的父亲、幽冥教的教主龙啸海。毕雪剑叫了声“师父”,又解释说两位师兄弟正在切磋。
龙啸海看出儿子面色不善,心中有数,却也不言明,只是冷哼一声,对四人道:“六月初一,在问道馆召开幽冥大会,本教所有内门弟子都得参加。这几天不许到处乱跑,就在观里待着。”
又望了王本草一眼,道:“不拔刀还切磋什么?”
王本草道:“刀裹起来了,所以一时就没拔。”
龙啸海瞥了一眼满地的碎布,命王本草把刀收好,又对儿子道:“跟我去问道馆看看他们布置得怎么样了。”
待龙啸海父子走远了,王本草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刀鞘。龙啸海说让王本草收好这把刀,那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把这刀送给王本草。
刀是王本草父亲用过的练功刀,把它背在身上,王本草感觉特别踏实。刀鞘虽旧,却依然结实,被龙镇东的剑蹭破了点皮,但好在剑是没有开锋的练功剑,刀鞘并没有多少损伤。
天气渐热。
一连几天,王本草都待在家里不愿出门。出山时身上带的银两还有些许剩余,他便如数交给了毕雪剑之弟毕清文,让他帮忙去太平镇的集市上买些肉来下饭,自己在锅边贴些面饼充饥。
开始两天,他脑中反复想的尽是与刘三宝及河洛双雄比武的事情,一招一式,反复推敲;又或是往返河洛之地的一路见闻。
后面几日,起劲的事情都想过了,心中就变得空虚起来,躺在床上,抚着父亲留下的练功刀,思绪飞弛,时而怀念母亲在时的快乐无忧,时而想象着父亲的形貌和武功,却是越想越烦躁。好在每日浇花时心情却是出奇的平和,甚至有些愉悦,尤其是在浇那盆茉莉的时候。
出山首功之后,王本草发现,自己的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以前不爱与教中同门言语,也没人主动找他搭讪。但自从河洛之行之后,虽然他足不出户,却不时有同门师兄弟登门拜访,询问击杀河洛双雄的细节,言语中不再是往日的冷漠与不屑,反而洋溢着敬佩之情。母亲去世后断了九年的米面供给,突然又有了,一下子省去了一大心事。
毕雪剑仍是每日前来探望,张游龙也隔三岔五过来闲坐。张游龙不但带来了解闷消烦的趣话,也带来了王本草关心的江湖消息。金刚寨击退了罗人凤后,寨主孙金刚又率领众弟子去通天谷寻天灵教的晦气。结果是各有死伤,金刚寨退了回去。毕雪剑听了,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王本草和张游龙却是大惑不解,毕雪剑遂道出了其中的缘故。
原来,王本草等人假冒金刚寨的刘三宝杀了河洛双雄,真正的刘三宝当日在小树林脱困以后,听说罗宅出了大事,宾客早已一散而空,便悻悻地回了金刚寨,向师父孙金刚禀明了一切。
罗宅新主罗人凤在父亲去世第八天便带着家丁冲到金刚寨寻仇,见了刘三宝的面,更觉面熟,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结果,金刚寨的看家本领金刚拳虽然是新创的,却也颇具威力,罗人凤仗着人多势众,不料却吃了亏,败回了罗宅。
金刚寨莫名其妙地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弟子又被人羞辱,寨主孙金刚与大弟子刘三宝一合计,罪鬼祸首当是天灵教教主庄辰手下的那三个徒弟,于是带着刘三宝等人去通天谷要求庄辰交人。
庄辰莫名其妙,以为金刚寨是故意找茬,于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便与刘三宝动起手来。结果,刘三宝发现庄辰的拳法果然与王本草如出一辙,便更加确信天灵教是罪魁祸首。孙金刚大怒,与天灵教大打一场。只是金刚寨不占地利,没有占到便宜,天灵教又不想过分开罪这个新来的邻居,最后双方互有死伤,暂且罢兵。
张游龙听罢,大呼过瘾,也一下子明白了师姐离开小树林时对刘三宝说的那句话的用意,忍不住大赞毕雪剑“老谋深算”。
毕雪剑却说这全亏王本草用的是通天拳法,与天灵教的拳法同出一源,金刚寨才能不起疑心;而罗人凤去金刚寨寻仇却毫不起疑,很大程度上也要感谢王本草的身形与刘三宝相似,易容后的面容也碰巧跟刘三宝很像。王本草却谦说首次出山运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