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没有…………。”赵颢连忙辩解道。
高太后重重拍在扶手上,怒喝道:“你没有,你真当哀家年老糊涂,若非你指使孝儿,孝儿又岂能构陷官家,此次你必须离开汴京,大宋已经经不起动荡了,不能再将仅存的国力进行无谓的内耗了。”
面对高太后的斥责,雍王不忧反喜。
他知道母后的心思果然被赵大人猜中,她为了一心为国,可是为了皇位传承稳定,将他放逐出汴京,那也有可能一心为国,废官家而立他。
当下赵颢仰头直视高太后,第一次直言道:“不错!孩儿的确是起了心思,然而孩儿却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母后,为了大宋江山。”
高太后震惊地看着一直孝顺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逆子,枉你读圣贤之书,难道你就忘了君臣之道吗?”
赵颢豁出去道:“母后,这大宋江山并非只是一人之下江山,而是我赵家之江山,太祖太宗之时,曾经立下金匮之盟,兄终弟及,当日皇兄病逝,按照金匮之盟,理应孩儿登基。”
“金匮之盟!”
高太后心中一虚,金匮之盟乃是太祖赵匡胤和太宗赵光义的母亲昭宪太后所定,其目的是为了吸收五代十国相继灭亡的教训,就是因为继承人太过于年轻,无法把控局面,想要国家长久,接班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资历和威望。
于是定下了金匮之盟,兄终弟及。
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赵德昭…………先传三兄弟,再传给赵匡胤的儿子。
当初神宗去世,现存皇子中年岁最大的赵煦也不过十岁,的确符合金匮之盟的条件,朝中立雍王赵颢的呼声很高,而最终高太后选择支持赵煦登基。
“金匮之盟?”
高太后摇头失笑,金匮之盟看似美好,然而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赵光义登基之后,先是逼死赵德昭,又诬陷赵廷美,最终让金匮之盟名存实亡。
当初神宗病重之时,拉着高太后的衣角苦苦哀求,很显然就是不想赵德昭的悲剧重演,而再加上她为垂帘听政大权,最终秘密让梁惟简为赵煦赶制龙袍,造成赵煦登基的既定事实。
赵颢脸色狰狞,继续道:“孩儿乃是母后的嫡子,如果赵煦乃是皇兄的嫡子,孩儿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而官家母亲不过是低贱的宫女出身,一介庶子安得觊觎皇位?难道皇家真的要封朱氏三个父亲皆为太师太保吗?”
赵颢继续用赵挺之所教的第二招,利用高太后看不起朱氏的出身,来达到目的。
朱氏的父亲名为崔杰,乃是平民出身,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李氏改嫁朱士岸,改姓为朱,后来又将她托付给一位姓任的亲戚抚养,因此朱氏就有了三位父亲。
后来朱氏进宫为御侍,得神宗宠幸,先后生下二子五女,长子就是赵煦,虽然高太后立赵煦为帝,然而却极为看不起朱氏。
至今在朱氏的待遇上一直压制,直到最近向太后出面,这才提高朱氏的待遇,然而最重要的皇后之位,她却一直未给朱氏。
“放肆!朱氏乃是你的皇嫂,又岂能是你所诋毁的。”高太后严厉斥责道。
然而赵颢熟知母后性格,已经从母后声音中听出了松动,当下继续道:“儿臣觊觎皇位,还有为母后考虑之心,母后一力打压朱氏,官家作为亲子又岂能不知,再则官家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母后并未还权,官家又岂能不心怀怨恨,母后就不考虑身后事吗?”
高太后心中一震,她又岂能不知道赵煦对她的不满,尤其是赵煦明明已经到达亲政的年龄,而她始终把持大权。
高太后强行辩解道:“我并非贪恋权力,而是官家还过于年轻,无法把控朝堂。”
她刚才否定金匮之盟,如今却用金匮之盟为自己强行辩解。
“而且官家如今变了!已经变得不同了!”高太后最后又加了一句,为自己增加说服力。
雍王赵颢冷笑道:“母后所说的是范正入宫后的表现吧!范正此人行事诡异,爱用邪方,鼓吹官家变法,以儿臣看,官家的转变定然是出于范正教唆,故意麻痹母后,等到母后亲政之后,定然会重启新法,祸国殃民!到时候大宋危亦。”
“重启新法?”高太后脸色一变,当初王安石变法所造成的天怒人怨,连她在后宫中也是有所耳闻,再加上她思想保守,一上台就支持司马光全面废除新法,赵煦日后亲政重启新法,那岂不是打她的脸。
“那时哀家已经在九泉之下了,新法旧法已经和哀家无关了。”高太后无奈道。
赵颢痛心疾首道:“太皇太后难道就忍心看着大宋江山毁于一旦吗?”
高太后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让哀家如何做,扶持你继位,你能确保遵守金匮之盟,还是会杀子还政!”
赵颢郑重道:“孩儿不能保证会遵守金匮之盟,更不会杀子还政,但是孩儿可以保证让官家和一众皇侄荣华富贵一生。”
高太后看着真小人的赵颢,心中一叹,如果赵颢真的违心说会杀子还政,或者说是百年后会传位于神宗一脉,才会让她失望。
“然而官家同样也会保证你荣华富贵一生,你为何还要贪恋那个位置。”高太后反问道。
赵颢一脸正气道:“儿臣所求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宋江山,今日儿臣斗胆请求母后为大宋江山,还政于官家。”
“你…………。”高太后豁然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赵颢郑重道:“儿臣并非让母后全部放下权力,而是给官家亲政的机会,如果官家真的有能力振兴大宋,儿臣甘愿退位让贤,全力辅助官家,如果官家执迷不悟,重启新法祸国殃民,儿臣绝不容他毁掉我大宋江山。”
高太后闻言,脸色一变道:“一派胡言,皇位又岂是儿戏,岂容你试探,你现在立即滚出皇宫,即刻离京赴任。”
赵颢脸色惨然道:“母后一言而决,儿臣绝无任何怨言,只是日后我大宋江山不存,异族铁骑肆虐中原,母后再后悔也晚了!”
说罢,赵颢对着高太后郑重一拜,转头决然离开。
赵颢一脸悲壮地离开,然而却时刻的关注身后的情况,然而当他踏出垂拱殿,身后依旧没有听到高太后的挽留。
然而当他走到皇城大门,身后仍然没有传信的太监,赵颢心中悲凉,却依旧按照赵挺之的计策,一咬牙踏出皇宫。
回到雍王府,赵颢不再犹豫,立即收拾细软,带着家眷直出开封城南门。
刚刚出城一里有余,一个快马加鞭赶到,焦急道:“启禀雍王殿下,太皇太后病倒,想见雍王一面。”
赵颢心中狂喜,暗呼自己赌对了!而脸上却一副凄然道:
“母后!孩儿不孝!未能服侍左右。”
当日!雍王再度返回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