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去老丈人家一趟,连老沈都记不得了!以后成亲了是不是要忘了爹娘和你舅啊。”
赵天德大笑一声,抓起茶杯,咕嘟嘟喝下。
“沈大掌柜,钞关卖茶的那个!小时候你抓周,他还给你准备了个南洋的夜明珠。”
“哦哦,是老沈啊。”徐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我得去看看他。”
一听说茶叶,徐景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舅,现在咱府城茶市什么行情?”
“啥?”
“茶叶多少钱一斤?”
赵同知握在手里的茶杯哐一声掉到了桌上。
大胖子仰着脸,像看怪物似的瞅着自己外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纨绔子弟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自己家里的生意了。
“说不准,”赵天德将茶杯扶起,慢悠悠道:“新茶三两,陈茶一两,韶儿,问这个做什么?”
徐景诧异道:“怎么这么贵?”
舅舅撇撇嘴:“贵?你嫌贵我还嫌贵呢!这都是仓库里的陈茶,卖一斤少一斤,你不知道吧,去年太湖娄江发大水,好多茶田让水淹了,都指望今年新茶上市,不想冬天太冷,今年春天茶树刚发芽,又给冻死了,这下好了,新茶接不上,陈茶卖光了!有银子,你到哪儿买茶去!”
赵同知滔滔不绝说了一大串,这段时日,他也在为茶叶的事糟心,他的好友兼股东沈老板,在苏州府有十几家茶铺,临近旺季,原先湖广陕西的老主顾现在都催着他们出货,苏州府城哪里还有货。
“罢了罢了,不说这糟心事了,张居正一上台,什么破事儿都来了,他妈妈的。”
说起糟心事,赵通知爆了句粗口,又觉得有些不妥,安慰徐景道:
“韶儿,这些事也用不着你操心,你且在小舅府上住几日,等我联络几个御史,好好弹劾傅作舟,再上下使银子,想来也无甚要紧,还怕他翻天不成!他从京师调锦衣卫来也不怕·····”
赵天德忽然停住,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顾左右而言他。
调锦衣卫?
徐景很清楚,一旦锦衣卫插手这事儿,就不好了。东方番子们,手段可比傅作舟多多了。
见徐景若有所思的样子,赵天德岔开话题道:
”韶儿,你这趟去王家,王家人可曾刁难于你?”
“那倒没有,还定下了亲事,舅舅你快要喝我的喜酒了。”
徐景哪里有心思和赵天德扯这些有的没的,他随便敷衍了几句,便道:
“舅,这个傅作舟不能留,要是让他继续待在苏州,不指闹出什么事儿。”
赵天德一脸慈祥道:“外甥想宰了他?”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他有什么短处?”
赵天德慈祥的神色顿时消失,一双小眼睛眯缝着,仔细打量他的外甥。
“好啊,韶儿,你真是长大了,我替我姐和我姐夫,高兴。你还别说,这位傅御史,还真没啥癖好。”
早在前几天傅作舟刚到苏州府城时,赵天德得到姐夫授意,直接拿了五千两银子贿赂傅作舟,结果遭到拒绝。
赵天德又重金购得一对扬州瘦马,皆是绝色,晚上一竿滑轿送进御史下榻的会馆,结果两个美人被赶了出来·····
可以说,为了拉拢傅作舟,赵天德什么招儿都用了,可是这位进士出身的七品官,愣是油盐不进,还威胁赵同知,再敢贿赂御史巡按,便将他送进大牢·····
徐景将茶杯攥在手心,狠狠道:“舅,只要是个人,都会有命门,都会有弱点,就看咱能不能找到,他不要钱,不要美女,不要命,他底下的人呢?外甥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