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梧桐仰头看去。根根红柱,条条青梁。这里的喧嚣热闹,和他的想象中的仙门不一样。
四面红灯高高挂起,百色彩带亭台落下。窗上是山水鸟鱼画作,瓦片是琉璃映光四射。
愣神片刻,季梧桐抬脚进到楼中,一楼酒肆欢歌,喧嚣正盛。二楼静雅别致,香茗墨宝。
三楼四楼有房四十八间,随着张善友,季梧桐来到第五层。
与三四层作为客栈之用不同,五层更像是迷宫一般,一个个房间门上都挂着无问楼仙士们的名字。
左转右拐,右转左拐。张善友将季梧桐带到一间房前。
“快换了衣裳,来二楼找我。”
张善友说着用他的大肚子顶开了房门,不想再多看季梧桐这穷酸样一眼。抱着肚子,晃着身子,往走廊拐角处走去。
这屋内一张床榻,一张书桌,一盆清水,再加上墙角的一个衣柜再无其他,简单的很。
季梧桐来到床边,床上一件红袍,两件打底衣,早已经准备妥当。
并不着急换衣服,这样一间房屋,让季梧桐终于松了一口一般坐在书桌前。
坐在这里,季梧桐才明白娘亲嘴里的那一句句小心是为何意。
人生这一路还要走很远。出了家门翻几座山过几条河就会发现,原来的行路难在书上在嘴里,在无病呻吟和清晨的学堂里。如今的行路难只在脚下,张口说不出半点,翻书找不到答案。
“这还像些样子,就是少了些贵气!”
换好衣服的季梧桐来到张善友面前。少年的那份爽快,眉宇间的清澈总算是展露了些出来。
“算账!”
张善友嘴角一翘,唯利是图的人,只要有钱赚就是快乐。
“这件衣服乃江南云丝所制,我无问楼的人必须要穿!冬暖夏凉,三百两!一盆泉水,五两!借用仙士房,算个十两!一块银饼,一百两!拢共四百一十五两,看在你是红鸢徒弟的份上,算你四百两!”
张善友手中的算盘霹雳吧啦的响,这市井味道盖过桌上的茶香。
“我就这些。”
这里就季梧桐和张善友两人,季梧桐翻开了自己的小挎包,将散碎的银子全部倒在了桌上。
“亏!可真亏!”
张善友将桌上银子揽在自己面前,满脸愁云的继续打手底下的算盘。
“扣掉这些,勉强算你欠我三百八十两!”
放下算盘,张善友脸上的横肉微颤,自己就没做过这么赔本儿的买卖。几笔之间写好一张欠条,扔在季梧桐面前。
季梧桐并没有多话,拿起笔签下了这欠条。出门在外,干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欠钱,要被爹娘知道,定要被责骂。
“还有!红鸢说了,清明之后你才能离开万朗城!刚好,你欠我的钱还完了再走!”
张善友看着被签好的欠条,心里稍微舒坦了些。想起红鸢的嘱咐是一方面,可不能让这小子打了欠条跑了才是真的。
到时让这小子见了红鸢再告自己一状,不划算!不划算!!
“那我这些日子住在哪里?”
季梧桐一听这话有些慌了。哪怕是让他住在一个小村子里也好,在这万朗城,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怕是待不住。
“三楼和四楼,上等间一日五两!雅间一日三两。不过你是我无问楼的人,可以住在五楼那间房里,一日二十两!”
“无问楼本门的人,住在上面也要收钱?”
季梧桐有些疑惑,怕不是这张善友在故意欺负自己年幼。
“无问楼可不养闲人!”
张善友瞪了一眼的季梧桐,这穷小子难道还想让自己搭钱进去。
“那我去城里别处住!钱定还你。”季梧桐往楼下走去,现在离清明至少还有两月之余。
欠了钱是不争的事实,红鸢的嘱托也不能违抗。这偌大万朗城,一个穿着红袍的背弓少年走出无问楼,往城外的方向去。
“掌柜的,你就不怕这小子跑了?”张善友身后走来一位老者,鼻似弯钩
“要跑刚才在街上就跑了,我这种做买卖的人就喜欢和讲信用的人打交道。”
张善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顿时舌尖犹如荷花绽放,这泉水的确清冽。
如此好的泉水怎么可能让那季梧桐去洗把脸,金算盘张善友这名号,可不是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