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躺着等待天明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早已打湿了枕套,她蜷缩着,等他的一个拥抱,或者一句安慰。但他始终背对着她躺着,用被子蒙着头。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睡着,但她仍能想象的到他脸上的表情,如以往一样的凝重、不耐烦,甚至是厌弃。她在等他哪怕一次的妥协和退让,可她的脆弱和眼泪只会换来他的冷漠和厌弃。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她都无法打动他。时间久了,她也分不清是他从来没爱过自己,还是真的如他所讲: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不爱她,又怎会跟她结婚呢。
可如果爱,为什么他总是冷冷的,不管她怎么努力靠近他,他们之间好像都隔了一条沟壑。为什么每一次争吵,哪怕她哭的再伤心,她都感觉不到他的心疼和怜惜?
回想过去的七年,她虽然经常会挣扎,但也享受着安定和短暂的幸福。陈牧影虽然没有在情感上给她太多满足,但就过日子来说,也算一个很好的男人了:黄赌毒他一样不沾,每个月工资上交,对孩子也很好;只要她不在情感上对他有要求,他也不会多事。
她曾认为婚姻生活也就是这样的了,夫妻之间有磕磕碰碰,有互相搀扶,日子平平稳稳已经算是幸福了。爱或者不爱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他们无法改变和调和的矛盾其实一直横在他们的心头,从未消失。每一次争吵中,他们对于携手走往未来的坚定和信心就消磨掉一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内心开始迫切的想逃离,心中对于被爱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她也后悔,后悔刚刚掐了他一下,后悔自己对他说了苛刻的话,也后悔不争气的又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眼泪。她恨自己的脆弱,恨自己的苛刻,恨没办法通情达理的包容他。可是她也是个女人,一个想要得到爱的女人。
他累了,或许经历了和前任六七年撕心裂肺的感情,他只想简单的过过小日子,不想在感情里费那么多神了。他原本觉得唐子沫是一个可以简简单单过日子的女人,可自他们结婚后,特别是孩子出生后,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围着他转,吵架了又会主动找他和好的女孩了。
于唐子沫,她原本以为只要她不放弃,他们有一生的时间互相陪伴,他的过往在若干年后只会是他小小的一段记忆。
她太天真又太自信了,她不知道得不到的永远会在骚动,这种不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从玻璃窗里洒进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的婚姻或许已经不知不觉在走下坡路了。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要跟他和好的冲动了,虽然内心仍旧渴望他能转过身来抱抱她。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抱”
躺在她身边的2岁儿子醒来,打了一个滚,坐在床上,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叫妈妈。唐子沫转过深背对着孩子偷偷地擦干眼泪,又转过身笑着对着孩子说:“呀,我的小宝贝醒了,让妈妈抱抱我的小宝贝”。
安抚好小安安,给他穿戴整齐,就起床了。
又是一个平常又忙碌的早晨,成年人的世界里,只要天一亮,没有人会在意谁昨晚发生了什么,生活的齿轮依旧得不停歇的转下去。
给小安安洗漱好,喂他吃好饭。她才把孩子交给婆婆,匆匆忙忙地上班去。
唐子沫长相不算很出众,但身材高挑。圆圆的脸蛋,留着齐肩的长发,皮肤白皙。她大学毕业后在深圳一家从事外贸出口的小公司做财务,四年前来到南城。转眼已经六七年的时间过去了。收入虽不丰厚但稳定,时间自由,也没有太大的压力。她喜欢这样的节奏,不快不慢,也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家人和孩子。
二十七岁以前,她是个典型的乖乖女,没谈过恋爱也很少跟同学出去娱乐。一是因为性格比较内向,另一个也是因为家境一般,父母供她上学已经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了。二十六七岁的那几年,父母曾因为她没有对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面遇到陈牧影,很快就恋爱、结婚、怀孕、生娃了。
她的老公陈牧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架构师。工作忙碌,但收入还算可观。他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身材清瘦,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有时候有点腼腆,不健谈。跟唐子沫在一起的时候,是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他跟前女友古馨儿分手刚好一年。
时下正好又是金桂飘香的季节,小街小巷都弥漫着浓浓的桂香。唐子沫是最爱这样的秋季的。也许她与这样的秋季有着特殊的缘分,也或许只是因为某些缘故,她对秋有特别的情感。
她小电驴骑得飞快,让风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想刻意去忘记刚刚那一场争吵带来的痛苦。天空很清澈,纯净的像被水洗过一样,马路边的树和行人像阵风一样被她甩在身后,隐隐约约飘来些桂香,她竟一时间被这样的情境陶醉了,好像突然又回到十五六岁的年纪。
那时候陈牧影还是个毛头小子,留着板寸头,长了一张清秀的脸,总是穿校服和运动服。他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每天的第二节课后是学校广播的体操时间,他会在站在他们班队伍前面领跳。虽然是体育委员,但是陈牧影看着却是斯斯文文的,很爱笑,却不爱讲话。因此成为了好些文科女生心中“小王子”。
那时候唐子沫跟陈牧影虽然认识,但交往不深。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在很多年后会成为她孩子的爸爸。直到现在她都没法把那张有点陌生的脸和眼前如此熟悉的人拼在一起。也许,世间万物,兜兜转转,一切都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