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上眼睛不好，时间久了，熟悉的人只听脚步声就听得出来是谁。

姜栖脸色一变，转过身走向灯光照耀下的餐桌。

看见边上的身影，她瞳孔紧缩，脸上满是失态。

餐桌和周围的摆设还是她改造前的样子，充满年代感，猪肝色的油漆有些脱落，菜碗很粗糙，外边一圈是过时的花样。

外婆也和去世前一样，穿着带棉的上衣，花白的头发梳得很整齐，矮小瘦弱的身体端着一碗青菜颤巍巍地放在桌上。

慈祥的脸庞也没有变，不是去世时瘦脱相的样子，是以前精气神很好，会在她下班回来时高兴地说，‘小栖回来了’的时候。

姜栖怔怔地望着这个身影，不敢动一下，生怕一动这一切就会消失。

不管是幻觉，还是别的东西，她都见到了一直想再见的人。

“小栖，快坐下吃饭。”老人和蔼地笑着。

姜栖顺从地拉开凳子，坐在到自己习惯的位置上。

桌上没有人动筷子。

老人注视着姜栖，眼眸里没什么神采，“实在，不放心啊。”

“外婆，对不起。”姜栖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我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总觉得你的身体只是那段时间不太好，以为会像以前一样，过几天，等天气好了，就没事了......”

她想着拼命工作几年，就能让外婆过得好一些，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外婆，

可是......

她连外婆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一直在强撑着想多陪她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已经严重到那种地步......”

“小栖——你跟我走吧——”老人打断她的话，脸上的笑容突然从慈祥变成冰冷。

灯光也变得模糊暗淡，桌上的饭菜没了热气和香味。

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外面的雨声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墙混杂不清。

姜栖就像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从里冷到外，心里的那点期许也被扑灭了。

“外婆绝对不会这样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还希望我能好好的生活，还在担心以后我只有一个人该怎么办......”

姜栖目光冷厉，寒声道，“你到底是谁？！”

‘外婆’并没回到她的话，而是又笑着说了一句，“既然这么愧疚，就跟我走吧——”

“不，要走你自己走。”姜栖情绪已经平复，不想跟冒牌货多说一句话。

面前的老人从脸开始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而姜栖也从桌上睁开眼睛，直起身体。

刚才是在做梦？

哀乐的调子不知道从哪传进她的耳朵，姜栖顿时从椅子上站起，环视着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家。

老旧的家具，布满灰尘的外婆年轻时候的箱子，还有忙碌中随意放置的白布，细麻线......

屋子里除了哀乐，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姜栖看见地上的纸箱，是她带回来的快递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