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道:“更不能让她进村了。”
冯府侍从恼恨,当即就要上前拿人。
她身边有许多仆妇婆子都会说怪话,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
尤其是近日发生的一桩事,让陈夫人整颗心都慌乱起来。
“都住手吧。”
她分开人群,款款走到阿万身边,看着那些持刀侍从,冷笑一声。
他们没把拿着棍棒的村卫放在眼里。
“今日前来,我本是想同十二娘好意相商。结果你们也都看见了,她派人将我拦在村口,不让我找她对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不能。”孙小郎抬高下巴,傲然而视,“我们村只欢迎品行高尚的贵客君子,不欢迎卑劣无耻的小人。”
陈夫人的脸颊涨得通红,耳根都快要烧起来。
温柔的,浅浅的,带一丝笑,却让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卑劣无耻的小人……
入村的位置,正是通往长河码头的道路,这里也有不少摊位,人群被陈夫人一说,当即停下手里的事看过来,指指点点。
孙小郎平静地点点头,用手上的打狗棍指着马车上的陈夫人。
“陈夫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才会让你嘴里的乡下人替你做主吧?上有青天下有地,要打官司找衙役,要请菩萨去庙里,要是想学那花子上门要饭,就把膝盖跪低,没人笑话。别没事找事,在这里丢人现眼。花溪村里,没人看你光屁股骑驴,一身臭酸气……”
“我手上有地契文书,这里的庄子和土地,原是属于冯家的。冯十二娘自称与冯家断绝了关系,却拒不交出冯家的财产,恶意霸占,实在欺人太甚……”
她拍了拍檀木匣子,嘴角动了动,重重哼声。
这阵子,冯敬廷为搞好关系,为冯蕴做了不少事,陈夫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常常觉得冯敬廷变了心。
有人应和,“对,自发的。”
“陈家的贵妇,自有良田千顷,商铺林立,冯氏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就穷成这样了吗?主母带着幼子跑到村里来抢继女的东西……啧啧,长见识。”
陈夫人大喝一声,“我是你们里正娘子的母亲!”
他是猎户的儿子,从小就跟着父亲进门历练,父亲告诉过他,在跟野兽对峙的时候,一定不能露出怯意,更不能生出后退之心,否则,野兽就会看出你的破绽,扑上来一口咬死你。
她一说话,就有人忍不住笑。
方才村卫拦下马车,她就注意到了。
“万娘子平常不吭声不出气的,不料竟是个厉害的主……”
阿万戏谑,“笑话了不是?看看你站的是什么地方?这是晋国,不是齐国。贼赖婆,学斑鸠跑到喜鹊家吐唾沫,腥不腥啊,臊不臊啊?”
阿万出身贫寒,以前在村子里听多了妇人互相呛嘴骂人的话,活学活用,骂起人来,一句比一句狠。
“冒充里正娘子的母亲,定是心怀不轨。你们,不可进村。”
就好似,冯蕴就是他的骄傲一般。
她挑着眉毛,一副要论个公道的样子。
阿万的煎饼摊,就在那个路口。
陈夫人冷笑,“怎的,交过路钱也不能进村了?”
冯蕴为免多生事端,并没有给村卫配刀枪——当然,朝廷也不允许。尽管她的农具坊可以做出来,但并不想节外生枝。
冯梁这时探出个脑袋来,看一眼,凑到陈夫人耳边。
这让陈夫人打心眼里不舒服,夫妻俩也没少因此发生争吵。
孙小郎迎着明晃晃的腰刀,昂首挺胸走上前去,举起棍棒横在身前,虎视眈眈。
“哈哈哈哈哈。”
跟一个乡下贱婢做口舌之争,招人笑话。
“劳烦夫人将狗眼睁大看个仔细。拦你的是花溪村卫,我们村民自发的。”
“这个孙小郎,以前便老是和长姊告我的状,害得我被长姊责罚……”
冯蕴慢慢转头,看着陈氏,“既然夫人说有凭证,须得问我要个公道,那我们就坐下来,慢慢论理吧。”
什么?
过路钱?
侍从一听就火大,指着前方的一辆牛车。
一时间,笑声,哭声,骂咧声,混着一团。
“再不让道,别怪爷爷的刀子不长眼睛!”
然而,孙小郎并没有惧怕。
“阿母,他是故意的……”
“弃刀!来人弃刀!”
陈夫人被激得七窃生烟,掌心重重按在匣子上。
“我再问你一次,让是不让?”
“晋齐是盟国,那是签了契书的。”
不久前,冯敬廷帮侯准将远在江夏的瞎子母亲送到花溪村,侯准为表感谢,送了他一个年轻貌美的姬妾,他竟然……没有推拒,偷偷带回了并州安置。
被她发现以后,冯敬廷嘴上说,只当全了礼数,不便拒绝而已,无关其他。
他们说的村规,就贴在花溪村口的布告牌上,进出村庄的人,都可以看见。
喧嚣声里,突然传来冯蕴的声音。
“敢在花溪村持械滋事者,按村规处罚。”
“冯十二娘不肯见我,我今日却偏要找她讨要一个说法。左右,给我闯进去。”
“你们来评评理。”
孙小郎道:“你再问一千次,也是不让。”
冯蕴:据说有人叫我马蕴,我的两点水呢?
读友:找裴大器……
冯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