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庄。
淳于焰有阵子没回来,庄里的仆役就跟过年似的,轻松自在……
他回来了,从上到下就如同老鼠见到猫,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伺候……
明眼人都看到了,昨日主子从长门回来的时候,心情原本还不错,经了昨儿一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大清早起来就沉郁郁的训人,好似个讨债的。
身边人都互相打听。
“世子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知道。
他得找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或者人。
她顿了顿,凝目看去。
淳于焰方才还懒洋洋地倚在躺椅上,闻声噌地坐起。
唯唯诺诺至少不会要命。
向忠满脸挂着笑,一张白胖胖的脸,说不出的诡异神态……
“世子,小人在。”
那个视财如命的女子,得知他削减了分成,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样子。
但他就是不舒坦。
快到城门时,更是车水马龙,让人以为是到了哪个繁华都城。
没有主子首肯,他是不能掀帘而入的。
向忠面容一敛。
两个小孩子是最为兴奋的,从出发那天开始,就期待着跟他们的阿舅、舅母,还有大哥见面。
这阵子,因为敖七的婚事,他为免触霉头,倒是不再闹着回中京陪伴亡妻了,但原本就少言寡语的裴老将军,更是沉默下来,情绪也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裴媛看着眼前人流如织的画面,突然升起一种干脆在安渡安家的想法,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又把话吞了回去。
赶着进城的人很多,他们还没有看到裴家的马车,倒是让眼尖的小孩子先发现了。
方才大人说话,阿左和阿右都不敢插嘴,闻声急急忙忙地跳起来。
今日安渡有大集市,客商云集人来人往,冯蕴和裴獗夫妻俩不好在城门等候,怕引人围观堵住通道,特地候在城门左侧不远处的一个凉茶棚下。
有了裴妄之,哪里还想得到他?
淳于焰脸当即垮下来。
裴媛叹息,“一会就要见到阿獗了,您老再板着个脸,只怕他又要自责。”
裴妄之……
裴冲沉默地坐着,没有出声。
再往后,不说感激,至少得给他几分好脸色吧?
“……”向忠弓着身子,好半晌才抬起来,但在淳于焰面前,他一个阉割了的内侍,仍然不知该如何硬气。
“帘子放下来,风大,看把你小脸吹坏了。”
轻咳一下,低头顺目地道:
向忠讷讷地笑,一问三不知。
“小人即刻吩咐下去,在世子跟前,每个人都必须面带笑容地侍候……嘿嘿。”
明明暖阁里很温暖,窗明几净,是他喜欢的样子。
“我也要!我也要!”
硬气过头,明天脑袋就不会吃饭了。
偏巧小老弟不听话,疯狂的叫嚣。
“别唯唯诺诺,硬气点。”
阿左更是心急如焚,一路上都在问。
匆匆一瞥,冯蕴心里翻江倒海。
只有冯十二。
淳于焰想到那本交到冯蕴手上的账簿,哼笑一声。
“阿父,安渡的人口,好似比以前多了……”
向忠垂手而立。
不把别人撕个粉碎,就要把自己撕碎了……
心里空落落的,喘不过气。
冯蕴迟迟没有过来。
心里话:世子也不像冯十二娘那么和气啊?有什么主子才会有什么奴才,世子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人吗?
他嘴上却道:“世子教训得是,小人让他们改……”
她变了很多。
是崔稚。
“长姊不用客气,我会照顾好他们,等会府里见。”冯蕴朝她行了一礼,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看到马车边上侍立的仆女,有点面熟。
他期待冯十二看到“惊喜”的反应。
裴媛将不停拿手指戳阳光的阿右抱过来。
中京事变时,裴獗硬是差人把裴冲从中京送到西京,事后得知安置他亡妻的汀兰院被大火毁于一旦,裴冲气得大病了一场。
“向忠。”淳于焰声音幽幽淡淡。
“我看到阿舅和舅母了!”
“快了快了,很快就到了。”
“没良心的狗东西。罢了,等她回来,总要到我跟前谢个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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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放晴,初冬时节的阳光格外灿烂,明晃晃地照在马车的垂帘上,引得阿右不时拿小手去戳……
“在那儿,在那边——妹妹快看——”
那仆女迅速低下头,不与她对视。
裴媛的表情一言难尽。裴獗不说话,弯腰将两只崽子拎起来,一手夹一个,直接丢到自家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