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渠是长门打凿的,但水源应当归全体村民所有……”
卢贵全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却听冯蕴淡淡一笑。
“但无论什么事情,都得有个章程,这水也不是凭空落下来的,长门付出了人力物力,也不能白白付出……”
她回头看向邢大郎。
“阿州你回头统计一下,要在长门的井渠取水灌溉的,收取一定的人工费,饮用水可限量供给,不收费用。”
人群面面相觑。
冯蕴笑问:“大家认为,合不合理?”
“合理!”
“合理的。”
“合理合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频频点头。
紧接着,人群雀跃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跑到长河去挑水,要喂牲畜要洗衣做饭,又远又不干净,井渠里流出来的却是山泉水,谁会不乐意?
卢贵全的话引来的不满,当即烟消云散,一声声全是对冯蕴的感激。
冯蕴不说话,
等声音慢慢收住,这才望向卢贵全。
“但有一点,大家听好了。人人都可以用,卢家人,不能用。”
卢贵全当即变了脸色。
“凭什么?我也是花溪村民,为何大家可以用,我却不能用?”
冯蕴沉下脸,收住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无比凝重。
“因为卢家人不守村规。”
卢贵全急眼了,“村规哪一条?难不成全由里正娘子红口白牙的栽污吗?”
冯蕴冷冷的,“村规第一条,邻里友善,忌造谣生事,搬弄是非。你屡屡在村民面前攻击长门,坏我声誉,还不算违反村规吗?”
这个村规就贴在大板树下的布告牌上。
只要是花溪村民,无不熟识。
但他们平常最在意的,是那些有针对性的规矩和约定,万万没有料到,第一条居然可以这么用……
卢贵全让冯蕴说得哑口无言。
而其他村民,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得罪冯蕴的。
没有一个人会为他出头。
他的妻子见状,气得嚎叫一声,在地上坐了下来,哭闹耍泼。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倒是说句公道话啊,要不是我家郎君出面,你们用得着井渠的水吗?卸磨杀驴,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冯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了身。
侯准就站在田埂边上看着,见她过来,他皱了皱眉。
“以后这种事,娘子要是不便出面,说一声,我替娘子解决。”
干山匪久了,也染上了山匪的习性。
“有些事情,讲不了道理,就得讲拳头。”
冯蕴感激地看他一眼。
“天干之年,到处都活不了人,开挖井渠,我原也没想藏私。即使卢贵全不提,村民用水,我也不会拒绝的。他既然提了,也撕破了脸,我就顺便收回一点成本吧。”
侯准略微带了一些感慨。
“娘子仁厚,待人宽容,令侯某佩服至极。但人心不足,得寸进尺,娘子处处退让,只会让他们越发不知分寸,肆无忌惮……”
冯蕴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涉及村里人,她总是吃亏,也愿意吃亏,从不斤斤计较……
其实身边不止一个人为此产生过疑问。
她如今也算有钱有势,根本犯不着跟这些人客气。
堂堂雍怀王妃,何必委曲求全?
冯蕴不这么看。
跟普通百姓计较,只会让她的眼界越来越窄,一旦沉浸鸡毛蒜皮的村中小事,还谈什么放眼天下,建功立业?
她道:“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我的对手,不是村民。”
侯准沉默片刻,拱手道:“受教。”
这日回去,他当即招来营里几个心腹部下,没说别的,就两点。
“一,井渠抓紧挖,不可偷懒。”
“二,冯十二娘心胸豁达,不让须眉,有大志向……大王如此安置我等,定有深意。我等听命便是,不可妄为。”
有人胡涂了。
“那我们到底该听冯十二娘的,还是听雍怀王的?”
侯准沉吟片刻。
“大王让我们听冯十二娘的。”
众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