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她根本就不等小满说完,就迈开双腿,大步走进去,用力推开厢房的门。
“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偷人偷到我贺宅来了。”
贺洽大惊失色,想拦母亲也拦不住……
门扉洞开,满室幽香冲鼻而来。
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子,手掩肚兜,披散长发,坐在榻上惶然失措。
而宣平侯曲恭……
衣襟不整,赤着双足,涨红着一张脸,脚步踉跄着,一副要夺路而逃的样子。
门被堵住。
窗下也有仆从。
曲恭瞳孔微微一缩,双脚站不稳地晃了晃,扶住屏风,眼睛迷离地看着贺洽,一看就是吃醉了酒。
“刺史君,这是何意?”
贺洽冷着脸道:“这正是贺某要问郡侯的?贺府摆喜宴,郡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后院,是为哪般?”
其实屋子里的场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贺洽还是给曲恭留了面子。
当然,也是因他心有疑惑。
曲恭再不正经,也不会选这样的时机,跑到贺家后院乱来……
他知道个中异常,曲恭更是觉得泼天的冤枉。
“刺史君,刺史君你听我说……”
他的脸上流露的全是慌张,急急忙忙摆手,却因饮酒过多,导致舌头不利索,半晌也只说明白了一件事。
“本侯绝无秽乱贵府之意,本侯是被人暗算的,方才在便房出恭,让人打昏,再醒来便在此处……”
贺洽似信非信。
但此时此刻,他不能信。
“荒唐!”他的视线望向榻上的女子,“你是杨三娘的仆女?为何跟宣平侯暗通款曲……”
那仆女手指抓住衣襟,吓得脸色青白不均,身子颤抖不停。
“仆,仆和宣平侯没有私情,没有的……”
贺老夫人怒了,“还说没有?让人捉奸在床还不承认!不是你,就是你家主子,总归是一群肮脏东西!”
为了孙子的脸面,这件事情就算不是真的,贺老夫人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来人,把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婢拖下去,扒光衣裳,乱棍打死……”
那仆女瞪大双眼。
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席上,她本欲随三娘子而去,是王妃的侍女拖住她,说小衣湿了,想请她行个方便……
谁能想到,把自己方便进去了?
她隐隐猜到什么,视线猛地调过去,看着冯蕴……
冯蕴面无表情,像一个旁观者。
仆女双膝忽地一软,整个人瘫下去。
她不想死。
更不像死得那样难看。
“王妃救命,王妃救救我……”
她跪行到冯蕴面前,顾不得衣不遮体,磕两个响头,仰着脸抽抽泣泣地道:
“仆是清清白白的,只是方才有些暑热,告了假回屋小睡,哪会料到,宣平侯会突然进来……”
这个时候能咬别人,就不能献出自己。
冯蕴沉喝,“一派胡言,堂堂郡侯,岂会因你一个仆女,不要脸地追到后院来?你说这话,有人信吗?”
仆女姿色平平,甚至有些难看。
说宣平侯是为了轻薄她,才闯入杨三娘子的屋子,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
仆女将眼睛一闭。
死主子,不死奴仆。
贱命也是命。
何况她字字句句对得起良心,天上如有神佛,也会保佑她……
仆女道:“跟宣平侯私通的人,是三娘子,不是仆女。三娘子已怀有宣平侯的子嗣,王妃若是不信,可派人寻三娘子来问,或是请大夫探脉便知。仆女若有一字虚假,不得好死……”
哄!
门外传来一阵抽气。
恰在这时,得到消息的贺夫人带着几位夫人贵女过来,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她看到自家婆母扭头看来,双眼愤怒,不由脚下一晃。
“去,请侯夫人过来。”
仆女刚应一声,贺夫人又道:
“把三娘子也一并叫来。”
“喏。”
仆女刚要走,却听冯蕴出声。
“且慢。”
贺夫人朝她看过去。
冯蕴和贺洽父子来往颇多,跟贺夫人打交道却是头一次。
看在贺氏父子的面上,她朝贺夫人笑了笑,语气随和。
“宣平侯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侯爵之身,这等尊贵,在座的,何人做得了主?”
顿了顿,她微微一笑。
“去请长公主殿下来主持公道吧。”
贺夫人脑子一蒙,身子都僵硬了。
周遭的妇人全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还有,丈夫的眼里,是她从嫁入贺家以来,都没有见过的冷漠和疏离。
夫郎怨她。
婆母不喜她。
她正是因为在婆家不开心,才会喜欢娘家人,怎会料到,娘家人也是火坑……
这是要害死她呀。
贺夫人讷讷地,不再说话,却如有小刀刮骨,几乎要被四面八方的目光扒得遮羞布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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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
杨令香是怀上了身子,已有三四个月。
是不是宣平侯的,旁人不知而知,但有她自己的侍女作证,又有宣平侯闯入后院私会被人“捉奸”,想抵赖清白,再无可能。
宣平侯本就醉得狠了,又让人敲打一回,衣裳凌乱的被人围观着,再有侯夫人气急败坏地哭泣和辱骂,他索性往那里一躺,醉昏过去。
他是侯爵,长公主也不好当场发作。
她训斥了一通,让侯夫人先将人扶下去请大夫。
接着,目光转向杨三娘子。
“玉佩从何来,信从何来。杨三娘子,你须得给贺府一个交代。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孩子那爹的事,可以说胡说八道。
那几乎就要把贺传栋钉死在耻辱柱上,生生破坏他和文慧,破坏贺家和长门关系的玉佩和信呢?
没有早早图谋,哪能如此周全?
裴獗:众所周知,我家娘子惹不得……
冯蕴:……那你天天惹我?
裴獗:我就……发发解药啊?
淳于焰:卖煤,卖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