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忠道:“是左相柳成龙,都元帅金命元伏道于此迎候经略大人的大驾。”
林延潮听后神色一沉道:“让他们去吧!我暂不愿意见他们。”
“是。”吴惟忠毫不犹豫地道。
说完林延潮对吴惟忠道:“我们入营后再谈!”
说完林延潮的车驾即从柳成龙,金命元等的面前经过,直入明军大营。
林延潮到了营中,吴惟忠帐下诸将都来参见,而展明也在其中。从平壤到龙仓几番奏功都有他的名字,现在已升至千总!
林延潮先向众将问道:“军饷与赏赐都给足了吗?”
众将相顾,然后一人道:“回禀经略大人给了八成!”
吴惟仲道:“已经比经略大人来朝之前好多了,末将等也知朝廷艰难,不敢奢求太多。”
林延潮道:“诶,为国效力哪有奢求不奢求的道理,这一战之后本经略应承你们,必然将拖欠的军饷补齐。”
有林延潮这句话,众南军将领都是大喜,轰然领命。
吴惟忠也道:“经略大人放心,我等众将早就摩拳擦掌,只等经略大人一声令下杀向晋州城!”
正说话之间,帐外传来道:“朝鲜左相柳成龙求见!”
林延潮闻言道:“尔等下去安顿兵马!”
吴惟忠领命而去,不多时,柳成龙与金命元二人入帐。
林延潮见此叹道:“晋州城外之败,吾不忍当面相责,但柳相这是何意啊?”
柳成龙伏下道:“晋州城外之战一切罪责都在柳某身上,未听经略之言即擅自进兵,吾实在无能之至。”
一旁金命元大声道:“左相也是一心为了敝国的存亡,而今兵败都是我等无能。”
“好了,你们就不必各自揽责了!”林延潮淡淡地道,“我不当面斥责你们,不等于可以将此事揭过,若非你们的过失,为何晋州城会门户大开,倭军敢以大军临于城下?”
在林延潮的言语之下,柳成龙,金命元二人抬不起头来。
柳成龙抬起头道:“朝鲜国弱民困,实不足以凭一己之力驱除外患,唯有请经略大人施以援手。”
金命元道:“眼下晋州城危在旦夕,倭将加藤已放出风声要屠城,眼下有了经略大人在此,我等军民上下无不仰仗大人的军威!我们一世感激经略大人的大恩。”
林延潮沉默半响,然后道:“一世感激的大恩,那倒是不必了,至于之前的事本部也不想再行指责,但本部来朝,意在屯兵义州……”
柳相立即道:“经略大人,此事我已上禀国主,世子,眼下朝中大臣因此分作左右两派争论不休。”
柳成龙拜伏道:“上国之差遣,小国不敢不从,但在细款上还请上国体谅。比如经略大人说要屯三万,兵马实在太多,小国供养不起。”
“我以为最多一万,且地借大明屯扎二十年,或者三十年……等倭人退去……”
林延潮打断道:“倭寇退兵前说此无益,还是请柳相准备人马,随我立即救援晋州城吧!”
柳成龙,金命元偷窥林延潮的神情,但见他不再置一词,然后离去。
柳成龙不解林延潮的意思,拉住了要走的刘黄裳问道:“经略大人,为何不表态呢?”
刘黄裳叹道:“看来柳相爷,有所不知啊!”
“还请刘赞画指教!”柳成龙恭敬地道。
刘黄裳道:“陛下已下旨意让我军不许进兵,准备班师回朝!”
柳成龙色变道:“为何方才不听经略大人与我说明。”
金命元急道:“天子要经略不许出兵,那么经略怎么办?”
刘黄裳反问道:“你们以为呢?”
“晋州百姓也是天子的子民,经略大人又怎忍弃之。之前我等已派出使节至晋州城与倭将谈判,以朝鲜守将退出空城,以免杀戮!但却遭拒绝。本来我等也只能帮到你们这里,否则经略大人于圣旨不顾,那就是违抗君令!”
“而今经略不忍朝鲜子民遭受荼毒,赌上一切在晋州城下与倭寇一战而决胜负,而汝等君臣居然……若是依我的打算,既然是要撤军也好,索性咱们连义州的兵也撤了!”
柳成龙色变道:“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大明现在撤军,小国立遭倭人涂炭!”
刘黄裳道:“屯兵之事利于两国,而无一害,只是在于朝鲜君臣上下心甘情愿。经略大人不忍相强,本是意在将来两国相互扶持,但是朝鲜连这请求也不答允,而经略大人却冒着抗命之事,拯救贵国百姓,敢问贵国上下对得起经略大人的情义吗?柳相一心一意为国家奔走固值得敬佩,但可有想到经略大人的处境一二吗?我本不该多言,但实在是不吐不快,还请柳相见谅。”
听着刘黄裳之言,一旁金命元则默然说不出话来。
柳成龙道:“林经略的大恩,我们生生世世绝不会忘记!”
说完柳成龙的眼眶已是湿润。
此刻晋州城外,正下着倾盆大雨!
城东山坡一面挂着书写着‘儿儿’字的旗印,这儿字旗正是宇喜多秀家的总大将旗印。
至于山坡上下都是插着儿字靠旗的宇喜多家的足轻。
宇喜多秀家手持军配,在大雨之中不耐烦地走来走去,因为暴雨倭军最犀利的铁炮不能发挥作用,故而眼下攻城只能由足轻进行攻击。
尽管如此,倭军的攻击阵容十分鼎盛,士卒们冒着城上掷下箭矢土石如潮水般攻向晋州城。
而在北面,西面,加藤清正,小西行长也各自率军向晋州城发动攻击。
在倭军的大举攻击之下,小小的晋州城犹如大风大浪之中的一叶小船,随时有倾覆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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