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道:“储端打算如何对待这二人?”
林延潮道:“我这一次回翰院不是来勾心斗角的,但是有仇不报非君子。舒弘志之父马上要调京任工部尚书,面子上先给一给人家,至于季道统此人是蠢不是坏,所以收拾他也不必了,我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就是!”
林延潮也没具体解释是什么差事。
方从哲道:“储端方才说歇一歇,不知何意?”
林延潮笑了笑道:“此不能细道,你日后就会知道。”
方从哲则道:“学生其实也认为辅佐太子之责,也不是适合于储端。”
“怎么说?”
方从哲道:“根基太浅薄,我等翰林到了学士大人这位子有两条路。一条路即是去礼部,吏部任侍郎,为了将来入阁作准备。吏部吏部部堂就是廷臣,有资格参加会推,手握实权。”
“还有一条则是在詹事府任职,升任詹事或是太子宾客,这就是东宫属臣,至于再往上还有三师三少(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不过这三师三少到了本朝早已成为了荣衔,并没有具体辅佐太子的职责。”
林延潮点点头,其实到了清朝雍正以后,因为皇帝在位时不再设立皇太子,所以连詹事府的作用都没有了。
方从哲继续道:“学士大人眼下看来是走太子师佐这一条路。但学生以为虽说从詹事,太子宾客入阁的学士也不少,但比起出任吏部礼部部堂再入阁的官员而言,在朝中根基太浅,万一入阁,也很难镇得住六部九卿。”
林延潮点点头道:“你所言有理,此事我已有主张。我也有一事找你商量,这一次办报之事,上面大臣还在争,若是我们翰林院争下来,我打算让你主持此事,若是看不上这差事,我另举荐你为日讲官如何?”
方从哲闻言感激地道:“学生多谢大人栽培,日讲官原来是极好的,但现在天子罢朝罢讲近一年,不说日讲官,就是内阁大学士也见不到天颜。所以学生更愿意如学士那样事功,为朝廷为本院办一些实事。”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
就在林延潮入翰林院时,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当下将原本各部议论办报的事压了下去。
因为此事,天子于乾清宫暖阁召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以及翰林詹事两位掌院掌事。
乾清宫暖阁里竖着一道纱帘将内外隔绝。
申时行看座,许国,王锡爵,六位尚书都是侧立一旁,至于徐显卿,林延潮都挨到暖阁近门的地方站着。
帘内的天子沉默了好一阵方道:“昨日言道联名上疏提请朕立即办潞王出宫的事,你们怎么看?”
礼部尚书沈鲤奏道:“此合情合理,亲王出宫就藩乃是从太祖时就定下的祖制,现在璐王早已经到了就藩的年纪,位于河南的王府去年就已经修好,所以现在是到了就藩的时候。”
天子闻言道:“卿等可是知道,太后昨日因此事在慈宁宫哭了一夜,今日早上朕见她时候眼眶还是红的,太后身子一直不是太好,你们就不能再迟些日子吗?”
吏部尚书杨巍奏道:“舔犊之情人皆有之,太后爱惜潞王这是天下周知的事情,否则当年也不会用六百万两为潞王大婚,还在河南为了修建潞王府的事激起了民愤。”
林延潮听了杨巍的话,面沉如水波澜不惊。
“但是无论太后如何挽留,潞王终有一日是要就藩的,迟一日早一日并无太大的区别。就算是送君千里,最后也是终有一别。现在皇长子已是六岁,皇三子也是足岁,而潞王早一日就藩,天下臣民之心就早一日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