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倒是没有介意,反而起身挽留了几句,但赵用贤仍是执意走了。
但赵用贤走后,桌上气氛倒是好了很多,酒过三巡,大家谈兴渐浓,席间大家谈论的焦点在于韩世能重金购来的《寒食帖》。
韩世能除了是翰林,还是当今藏书大家,这次收录的是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的《寒食贴》,也是被他视为生平得意之事。
在座的翰林们无不羡慕,而林延潮当即表示愿意上府一观《寒食帖》。
韩世能欣然答允,众人索性定下数日后一并至韩府,一面饮酒,一面赏帖。
饮酒赏帖,绝对是读书人的美事,如此清贵的生活才是翰林要过的日子。连林延潮也不禁在心底有所向往。
这时候外头一名小吏急匆匆地入内。
张位见了斥道:“慌什么?”
张位方才还在谈笑,立时扳下脸训人,顿时打破了一桌子人吃饭的气氛。
这小吏胆寒不知说还是不说,按道理应当林延潮劝一劝,但他又初来乍到。
于是陈于陛出声道:“听到掌院学士训斥了吗?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若无要要紧事来禀,定惩不饶。”
这小吏方道:“是,启禀学士,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王阁老驾临本院。”
听完小吏禀告,众人差一点都啊地一声,然后一并将目光看向了林延潮。
林延潮这面子可真是够大的,新官到任连内阁大学士王家屏都来道贺。
张位脸上转了几下神色,然后笑道:“诸位大人快随我出迎。”
“不必,我已是到了。”
众人听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但见身穿大红蟒袍的王家屏行至堂上。
林延潮感叹,自己当年与王家屏同为日讲官时,大家还在一起讲黄段子呢,不想现在人家已是内阁大学士了。
张位率领众人向王家屏行礼道:“见过中堂大人。”
王家屏笑着道:“免礼,免礼,诸位年兄都在。”
沈一贯拱手道:“今日宗海升任学士,蒙掌院学士设宴,故而邀我等在此打一打牙祭。”
王家屏笑着道:“肩吾兄,莫非吏部的廊食不好吗?还来翰林院打明成的秋风。”
众人闻言齐笑。
张位笑着道:“今日蒙中堂赏脸来到弊院,下官借花献佛借林学士这接风宴,请中堂与我等同桌同饮,不知中堂意下如何?”
王家屏摆了摆手笑着道:“这倒不必了,本阁部听闻宗海到任,故而顺路过来看看,以表恭贺之意。”
张位闻言笑了笑,众人再度将目光都看在林延潮的身上。
接风宴后。
孙继皋收拾后正欲上车回家,这时身后一人叫住了他。
“以德兄。”
孙继皋停住脚步,但见是林延潮。
林延潮拱手道:“许久没与以德兄叙话了,不知以德兄是否方便?”
孙继皋犹豫了下,林延潮道:“当年在翰苑时,小弟多蒙以德兄,凤鸣兄照顾,多年不见,心底实有很多话与以德兄说。”
孙继皋闻言终于露出笑容点点头道:“蒙学士青眼,下官从命就是。”
林延潮大喜道:“不敢当,这里并非公堂,私下我们如以往般相称就好了。”
翰林院外一小酒楼里。
林雅潮与孙继皋在临轩的桌前小酌。
几杯酒下肚,孙继皋叹道:“当年金殿唱名,御街夸官,不知不觉在翰苑已快十二年,今朝见宗海后来居上,不免感叹,倒不是别意。”
林延潮道:“以德兄的才具远在宗海之上,陛下早晚有一日会重用的。”
孙继皋笑着道:“你以为我是好妒之人吗?只是宗海你升任学士声势太大,实令人瞠目结舌,不明情况。”
林延潮讶道:“此言怎讲?”
孙继皋压低声音:“你有所不知,当初陈,于二位升任学士时,本院吏部礼部学士都缺了一人到贺,就算张新建任掌院,徐长洲任正詹之时也不曾有阁老来道贺。这是翰林苑从未有过的先例。”
“尔宗海你今日到任不仅吏部礼部学士道贺,连王阁老都来了,是不是令人瞠目结舌,不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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