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副使点点头欲走又停下脚步,心想我新官上任,若真遇到什么冤情,也当秉公处理,一来不辜负皇恩,二来也不负了所读的圣贤书才是。
所以程副使肃然道:“这些人打完了,还是请来问一问吧!”
方进道:“伯济还是不要了,我等为官初来乍到,还是以熟悉民情为先啊。”
程副使见方进此举,更知道此事有什么隐瞒自己的地方。
身为一名内心还有些操守的官员,程副使早知道自己这位同僚是什么货色。
从一点上他不愿与方进同流合污当下道:“本使司本道二府刑名按劾,若有人拦驾告状,不可视如不见,如此有负了这身官袍。”
方进又劝了几句,见拗不过程副使当下没办法道:“此事不是你我力所能及的,罢了,伯济你好自为之吧。”
程副使不信当下执意要审,于是方进命人将几人押过来。
程副使但见这几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过来,一见自己即是喊冤,然后奉上了讼状。
程副使见了讼状后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是归德府府试弊案?”
他见方进一副早就知情的样子,然后心想,科举弊案,不仅关系到官员的乌纱帽,更在于一府读书人的士心,身为按察副使对这样的案子,也是不得不慎。
程副使重新读了一番讼状,然后动容道:“此案不论这些人是否有罪,但是牵连也是太大了吧,这得卷进去多少人?当官哪里有这么当的,案子更不是这么办的,就算这些人都有罪,但只需严惩首恶,主谋之人就好了。”
“此案如此断法牵连太大,本使不能坐视不理,这归德府知府是谁?”
见程副使一脸方正的样子,方进面露惊讶道:“伯济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程副使不由道:“我这一次本是要至湖广任官,哪知中途改了河南,故而来的匆忙,怎么会知道归德府知府是谁?怎么了?”
方进于是低声对程副使耳语几句。
程副使闻言不由退后了一步道:“竟然是他?”
方进点点头道:“这一次府试弊案,这位老弟要办成铁案的。此人气量甚小,可以说得上睚眦必报,这些人这一次在府试之上陷害于他,他哪里肯轻易放过。”
程副使听了道:“可是也不能任他这么办,牵涉进这么多人,又要处置这么多人,其中不少还是本地的名门,如此朝廷上面会怎么想?”
“本朝崇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故而朝廷对于生员一向宽大。生员们也早就习惯了,这林三元如此处置,不怕背上一个酷吏的名声吗?”
方进叹道:“伯济啊,你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林三元就是跋扈惯了,归德府前知府就是得罪了他,现在被流放到哪里都不知道,还有马玉宫里的太监,太后眼前的红人,奉旨来河南办差,也不知哪里得罪他,是被一锤打死!”
“当时他不过是五品同知,已是如此,现在升任知府,在归德更是独断专行,一手遮天,是谁的面子也不卖。我虽是他的上官,但平日里从来都不敢管他,所以伯济啊,此事我们管不得。”
程副使闻言已是不寒而栗,口道:“方大参,此事不是我们管不得,而是管不了,本使虽是分巡大梁道,但官位不过是按察副使,州县的事还能管一管,但林三元嘛,我与他平级,如何能管?”
“这些刁民连告状都不知道找谁,活该被打!”
“来人将他们都给我乱棒打出去,不要在此搅扰了我与方大人叙旧!”
而此刻南直隶,礼部衙门。
“老爷,老家来信了。”
一名仆从模样的人,将信纸递至一名五十多岁的官员面前。
那官员捏须问道:“信里说什么呢?”
仆从道:“老爷,孟长少爷他被抓了?”
“什么?”这官员眉头一皱,“孟长他不去惹别人,还有人敢惹他?是哪个官员如此不懂规矩?打过招呼没有?有没有将我的帖子给他一份?”
“什么不管用?取信来,我看看。”
这官员读完信道:“好个林三元,你我素来进水不犯河水,就这么点小事,也要跟我们赵家过不去。”
“什么他们现在押在提学道?那边已经打点了,好,先让太奶奶不要担心,保重身子要紧,此事也就是我写几封信的事。”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个亏你老爷我一定要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