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华道:“你方才说修堤的钱只有这么多,言下之意府里拨给你们的钱不够了。”
马光闻言道:“制台的意思?”
李子华摇了摇头,离座道:“我先回去更衣了,顾师爷你来与他们说道说道,不是,考城县知县,你可以先回去。”
顾师爷称是一声,然后李子华即去了一旁。
顾师爷与马光耳语数句,马光脸色一变道:“你这是要我全部都推至司马身上?”
顾师爷笑了笑道:“府里管河的人除了林司马,还有别人吗?若是没有只好你马大人当着了。”
“我早打听清楚了,你马大人素来与林司马不睦,把事若在他身上,你就没事,否则你就有事,想明白了吗?”
马光满脸涨红道:“下官,这……这容下官先想一想。”
“想想?一会林司马,还有开封府的官员就要到了,你与他对质去?看看谁的责任?”
马光作色道:“不错,这黄陵岗的堤是修得不好,但这是前任府台留下的,去年修堤后已是坚固不少,至少大水是抗住了,你们不能如此害我。”
顾师爷冷笑道:“糊涂,马大人,我问你堤修得好不好,谁说得算,那是我们制台老爷。我们说堤修的好,那不好也好,我们说堤修的不好,就是真不好。何况这堤还真的不怎么好,你明白了吗?”
“你们。”一股愤怒从马光心底溢出。
正在说话间。
这时外间禀告道:“启禀大人,归德府同知林延潮到!”
李子华回过身来,目光一凛。
而顾师爷也是变色,心道,这时候林延潮不是还在路上,怎么来得这么快。
于是顾师爷对马光道:“你仔细想一想自己的前程,不要自误。”
马光闻言后悔不已,他当初修这大堤时,因与林延潮不睦,对他的交代是阳奉阴违。
现在河道总督李子华突击视察这黄陵岗大堤,命人当场抛开堤段查验,现在出了问题,那么责任就要他马光来担当了。
现在李子华要马光陷害林延潮,马光也是不敢。
没错,他与林延潮是不睦,但他马光也不蠢啊,林延潮在归德府任上时手腕。
他是看到的,见识过的。
前任知府,马玉,辜明已权势都在林延潮之上,但结果呢?一个个都给林延潮整得罢官夺职,甚至丢了性命。前段日子吴通判得意忘形了一些,结果得罪了林延潮,听闻整整跪在同知署一夜,回去后还生了一场大病。
他马知州有几个胆子,胆敢陷害林延潮,嫌自己命长了?
就在这时。
帘子一开。
但见林延潮来至雨棚里,他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光。
林延潮见马光脸色惨白,再想起方才大堤上,有人抛堤,一下子明白了。
于是林延潮开门见山向李子华道:“敢问制台是不是河堤有不妥的地方?”
李子华待林延潮又是一个态度,当下笑了笑道:“例行公事而已,林司马不必大惊小怪。一会开封府与归德府官员齐至商议贾鲁河疏通的事,本督还要林司马好好在旁参详。”
“原来如此。”林延潮笑了笑。
李子华,顾师爷见将林延潮蒙过也就松了口气,他们突击视察河堤,但没有料到林延潮也来得如此之快。
这是令他们措手不及。
但林延潮背负双手,看向马光问道:“马知州,这堤确实无事吗?”
马光看看李子华,再看看林延潮,突然大声道:“启禀制台,启禀司马,这黄陵岗大堤是下官疏忽所至,恳请制台,司马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