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延朗声笑道:“自然!”
说完李宗延回过身来,众书生们群星捧月般簇拥李宗延而去。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知谁说一句,顿时众读书人们齐声大笑。
说完倪万光命官吏收下后,而通政司的众官吏都是遥遥目送着。
倪万光摇了摇头道:“这些读书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官吏道:“那大人,我们怎么办?”
倪万光道:“还能怎么办?这一次不知多少人要丢乌纱帽了!”
倪万光刚欲转身,但听有人道:“大人,还有人……”
倪万光讶然回头,但见沈鲤,宋纁与十几名河南籍在京官员一并前来。
倪万光惊讶的是瞠目结舌,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倪万光当下降阶相迎地道:“不知宗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通政使与礼部侍郎一并,虽然都是正三品。
但沈鲤是以翰林学士兼任礼部侍郎,不同于其他正三品官员,何况沈鲤还是帝王师。虽说沈鲤与申时行都是教导过当今天子的,而且他的资历比申时行更深。申时行是天子登基后担任日讲官,而沈鲤是天子在东宫时就担任日讲官的。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帝王师。
沈鲤对倪万光点点头当下道:“我等河南在京官员弹劾马玉在河南借潞王之名,横征暴敛……这等瘠民肥己之恶贼,恳请陛下明正典刑,以正天下法纪!”
沈鲤乃当世大儒,有大贤之称。
但见他穿着御赐斗牛服,肃然一字一句地道出,每一句话都有千钧之重。
倪万光敢小窥士子,但却不敢小视沈鲤。
“又是马玉!”倪万光脸色都变了,这些读书人都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些官员也是如此。
甚至沈鲤还是堂堂正三品礼部侍郎,帝王之师。
宋纁也是封疆大吏。
倪万光额上冒汗,沈鲤正色道:“怎么银台不受吗?”
倪万光迟疑道:“马玉已是死了,沈宗伯你们这奏疏一上,恐怕天子不悦啊!”
沈鲤道:“人虽死,但其罪却没有公之天下。有罪,当以国法裁之,此正名矣!不正名,天下如何能治?若是天子面前,本官也是这么说,陛下不会驳一个字的!”
倪万光心道,这口气很大,但沈鲤是帝王师,他这上书,也有先生对弟子的规正这一重的意思。皇帝还真不敢驳他。
“本官这就代沈大人上呈陛下。”
沈鲤点点头道:“好!有劳银台!”
说完沈鲤将奏章放在倪万光手中,然后大步而去。
与士子的慷慨激昂不同,沈鲤等众官员仿佛如作了一件平常之事般,沉默而来,沉默而去。
但倪万光知道,越是如此,越不可小看。
倪万光回头环视,但见众官吏们都是沉默。
一名官吏道:“大人,这一次河南官员,河南籍官员,河南百姓尽述马玉之罪!我通政司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皆必须呈状以闻天子!若迟延了一步,朝廷必会降罪!”
其余众官员道:“恳请大人明断!”
倪万光也是咬了咬牙道:“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尔等随我一并去文书房,呈书叩见陛下!”
而此刻乾清宫中。
天子捧着厚厚一叠弹劾林延潮的奏章,对张宏,张诚道:“你们说怎么办?”
张宏,张诚对视一眼,都垂下了头。
天子道:“朕问你们话呢?怎么作哑巴了?”
张宏道:“陛下,内臣不敢说。”
天子道:“你们既然不敢说,那只有朕说了。拟旨!诏告之列位臣工,这几百多顷的淤田是给朕拿了,林延潮是给朕背的黑锅,这些言官要弹劾就弹劾朕吧!朕下罪己诏向天下臣民赔罪!”
张宏,张诚大声道:“陛下息怒!”
“谁说朕动怒了?朕没有……朕高兴的很!”天子怒极而笑,将这些奏章都甩在一旁道:“你们这些大臣不是问淤田哪里去了?朕告诉你们,朕刚刚接到高淮秘奏,归德府这几百倾淤田早都秘密变卖给湖广,苏州的商人了!”
“林延潮变卖淤田,一共为朝廷筹集了二十万两银子,作内库解云南边饷之用,银子昨日都已运抵通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