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大军云集,粮草不济,恳请陛下从贵,川调三十万石粮秣入滇……若军粮不济,贼若反攻,则云南危矣……”
天子听完黔国公沐昌祚的奏章,眉头拧成了川字问道:“黔国公忠心可嘉,为我朝世守云南,这一次朕要好好重赏他。但他所请粮秣……内阁如何票拟?”
司礼监太监张宏答道:“票拟上言……云南路途艰险,从贵州,四川二省调粮,实是艰难,命所司部议……”
天子怫然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前方无粮,如何打战?”
天子于殿中踱步走了几步又问:“云南巡抚刘世曾可有本上?”
一旁张诚立即去奏章堆里找了一番答道:“陛下,刘世曾有本。”
“速速拿给朕看!”
张诚递上后,天子夹手取过奏章,但见云南巡抚刘世曾奏章上写至……
“……臣刘世曾与黔国公率军分驻洱海,楚雄后,缅军不敢深入……江头城外有大明街,闽、广、江、蜀居货游艺者数万,而三宣六慰被携者亦数万,内奸岳凤闻天兵将南伐,恐其人为内应,与其子举囚于江边,纵火焚死,弃尸蔽野塞江……”
混账!
天子见叛军将汉人以及当即百姓尽数屠杀于江边,并纵火焚烧之事,不由大怒。
“……平定叛军,需用猛将,南京坐营中军刘綎,武靖参将邓子龙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其下兵卒骁勇善战,臣请陛下调至云南助战……另请户部拨给兵饷一百五十万两,以备军用……”
天子边看边念,眉头皱了更深。
张宏知天子是为钱的事发愁,给张诚使了个眼色。张诚当下宽解道:“陛下,听闻这武靖参将邓子龙虽年近六十,但却有廉颇之勇,还有这南京坐营中军刘綎所使用的镔铁刀重达一百二十斤,他在战马上能将刀轮转如飞,若是他们二人在,蛮夷必定望风而逃。”
天子没有理会,直接看下附在奏章上的内阁票拟。
但见小票上写着,命刘綎为腾越游击,邓子龙为永昌参将,各率本部军至云南助战。
天子点点头对张宏道:“依此批朱……等一下,内阁为何没有提军饷?”
陡然天子将拳头重重往御案上一砸怒道:“朕的大军马上就要与缅军决战了,但粮草军饷都未备齐,这战如何能胜?”
天子一怒,张宏,张诚都跪在地上。
张宏双手捧着奏章,跪着答道:“陛下,三位辅臣各个都是肱股之臣,但户部的情况,陛下是知道的,去年苏松,河南大水,之前云南边事又支银五十万两,现在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天子怒气稍歇,他见张宏年纪一大把还跪在地上,也觉得方才自己不对道:“朕知道,但是户部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是有一般大臣不肯给钱。先让户部部议,能凑多少是多少……”
张宏道:“是,陛下,可是朝堂上有些大臣对陛下用兵颇有非议,兵部主事李坦上奏言,天子治理天下,威服万邦,在德不在险。云南世代蛮夷之地,昔日太祖虽平之,但蛮疆险远,易动难驯,降了又叛,叛了又降,用兵讨之,有伤天和,且劳师费饷无数。倒不如请陛下对内修以仁德,对外效仿交趾,于当地设宣抚司,汉官兵马皆退回……”
“此卖国之言!”但见天子从案上拔出了剑厉声道,“什么叫世非汉土?”
“天福三年,石敬瑭卖国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洪武元年,太祖命大将军徐达率师北伐中原,幽云收复,隔了整了整四百三十年。”
“天不亡汉室,降下太祖如此雄主,逐元人于漠北,复华夏之衣冠!若依这这位李主事的说法,幽云丢了四百三十年,太祖就不要收服?那么朕现在脚下踩着的就是蛮夷之地!”
张宏,张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年少的天子怒气冲冲的按剑于暖阁内。
有明一代的君王都是如此,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当今天子虽有不少缺点,但论骨气二字,却是没有丢先祖的脸面。
“内承运库查得如何了?让张速进来!”天子问道。
这时跪侯在门外的张速进入暖阁叩了三个头,向天子递上账本。
天子扫了一眼不由道:“怎么这么少?”
张速连忙叩头道:“陛下,确实只有这么多了。这几年太后,潞王,武清伯都有从内库中拨钱,实已没有多少了!”
天子将账本丢在金砖怒道:“这几年,你就是这么给朕当的家?内库就这么多钱,朕怎么拨给前线打战,让将士效命?”
说完天子飞起一脚,踹在了张速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