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桌子仍空了太多,彭家下人也不看请帖了,随意放人进去都能大快朵颐。
身为一府同知,又是新贵人的老师,林延潮到时身为主人的彭员外亲自出府相迎。
林延潮拱手笑了笑,与彭员外作礼,当下被请入了彭家宅院里。
宅院里设满酒席,招待得都是彭家贵客,听到外周有人相传是林延潮到了,纷纷起身见礼,争相识之。
众人但见一名年轻官员入院,彭员外在身边带路,不是林延潮还是何人?
林延潮一身五品官服在身,既有官员肃然之威,也有读书人淡然之雅。
众人见林延潮目光扫来,都是忙着行礼见过。
这等场面林延潮也是习惯了,没有丝毫局促之意。多年官场历练,令林延潮不紧不慢,从容一一作揖,将每个人都顾及周到。
礼者,在于由心敬人,绝并非表面客气,就是礼数了。
众人见林延潮之面,皆觉如春风拂面,心道这样的人物,难怪年纪轻轻,已是当世大儒。
入席后,一名乡绅拉着一名后生来至林延潮面前道:“久闻司马文魁之名,连中三元本朝第一人矣,老朽携犬子前来拜见,望能一沾文气。”
林延潮笑了笑道:“老丈客气了。”
这名后生当即向林延潮叩了头。
片刻后又是数名乡绅上前,携自己子弟拜见。彭员外在旁替林延潮引荐,无一不是商丘本地大族。
这些人与彭家都有联姻,彭员外也是乐意周全,不让自己一家吃独食,看看这些姻亲家里的弟子能不能蒙林延潮青眼相看。
林延潮知彭员外的意思,一一见后说些少年俊杰,前途不可限量的客套话,却没有透出让任何人拜入自己门下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人孤身来至屋里,上前向林延潮拜道:“春秋时至圣先师收三千门生,古今读书人无不从之。学功先生乃当世贤人,晚生请先生教授晚生,以明先圣之道。”
在场乡绅心底都有让自己子弟拜入林延潮门下的意思,但怕林延潮不收,故而不好意思明言,怕被拒绝没有面子。但这年轻人也没长辈引荐,自己即贸然而来吐露拜师之意,不由令人不快。
一旁一名乡绅直言问道:“你是哪家子弟?”
这年轻人道:“在下是睢州袁家的子弟。”
这乡绅心想睢州袁家,没什么名头,不说在府里,在睢州也算不上什么大家。
当下这乡绅毫不客气地道:“没有长辈引荐,也贸然上前拜见司马,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吗?”
林延潮闻言没有说话,那年轻人被斥责,面上窘迫向林延潮解释道:“请先生恕晚生冒失。晚生仰慕先生事功之学,每日念在心中行后三省,三省行之,恳请先生将弟子收录门墙。”
那乡绅心道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寒门子弟,也想拜在林三元门下,简直是做梦啊。
彭员外笑着道:“今日只是谢师宴,并非是拜师宴,这位小友不如等他日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这年轻人露出黯然之色然后道:“是晚生打搅,先行告退。”
林延潮见这年轻人其意甚诚,心底不忍,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年轻人闻言立即道:“晚生……晚生名叫袁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