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看了一眼张居正,他虽然当初是答允过自己,便宜行事没错,可是天子却不知道啊!
小皇帝心底对士子闹事,怎么能不恼怒,毫不犹豫地同意道:“这是正理,既是如此就交……”
小皇帝话音刚落,这边周子义就出班道:“陛下,此次士子闹事,全由微臣约束太学生不利所至,所有职责都在臣身上,故而恳请陛下治罪臣一人就好。”
周子义再度一人力扛此事。
张四维道:“此一码归一码,周祭酒约束太学生不利,确有其责,都责不尽都在周祭酒。太学生有狡诈艰险之徒,利用读书人不满的情绪,挑拨煽动士子闹事,这才是原因所在。臣以为朝廷应该治每一个有罪之人,不使其漏网,也不该枉罪于每一名无罪之人,让他无辜受冤。”
张四维的话,顿时得到了大多数官员们的赞同。
小皇帝也是点头道:“次辅所言有理,赏惩严明,方显朝廷之信。周祭酒朕知你爱护学生,但上千太学生中,难保没有一二宵小。这等品行不佳的士子,就算是圣贤也是教不好的,所以周祭酒不必尽揽其责。朝廷自有律法在,不会冤枉一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奸恶之徒。”
小皇帝这番话说得很漂亮,张四维领头,众官员一并道:“陛下圣明!”
小皇帝面露得色,周祭酒还要再说,但一旁与他交好的官员频频目视。
周祭酒丝毫不知,只是连连向天子叩头:“臣恳请陛下开恩!”
“陛下开恩,网开一面!”
周祭酒不住叩头,几乎将额头都叩青了,官员们虽于心不忍,但只能装着没有看见。
正当小皇帝要下令时,林延潮出班道:“陛下,臣有罪,恳请陛下降罪!”
林延潮这一举动,众官员都是吃了一惊。
小皇帝也惊道:“林卿家,今日你劝退士子,实有大功,朕还在想如何赏赐你呢,你怎么说自己有罪?”
林延潮道:“陛下,臣有矫旨之罪。”
矫旨?
小皇帝又惊又怒,林延潮居然干出这等事情来。
小皇帝几乎站立不闻,手指林延潮颤声道:“林卿家,朕真看错你了。”
“臣有罪!”林延潮叩拜道。
自古以来,失去皇帝宠信的大臣,比被皇帝厌恶的大臣下场要悲催十倍。
小皇帝定了定神,看向林延潮寒声道:“你是如何矫旨的,如实奏来!”
林延潮起身道:“陛下,臣为了劝退士子们,矫圣命,说陛下已是宽容了士子的罪责,故而士子们感念陛下之恩,故而才肯离去。”
原来如此。
小皇帝气稍消了一些,但仍是余怒不减道:“朕从未说过要赦免士子,你如此矫诏,虽是从权,但朕若再责士子,不是自食其言吗?”
话刚说完,小皇帝忽觉不对,若林延潮真是矫诏,如此大罪,为何方才洪鸣起不在自己面前控诉林延潮,甚至当时在场的大臣,太监怎么也没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提到此事。
这其中有蹊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