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到这里,聊开了其他话题。
顾宪成与自己提及,他在户部里与主事赵南星,姜士昌二人相善。听着二人名字,以及正在眼前的顾宪成,林延潮不由想起日后影响了整个明末的社团组织,不对,应叫社党。
顾宪成与林延潮聊了一夜,林延潮几乎以为他要聊到第二天早上了。可是半夜时顾宪成却突然告辞,林延潮见这么晚了,要留顾宪成住一晚,但顾宪成坚决不肯,扬长而去。
林延潮见顾宪成如此,只能理解为‘名士多怪癖’。
第二日,林延潮至内阁上班。
林延潮到了诰敕房后,几名东房中书本是在聊天议事的,见了林延潮后一并拱手行礼,这完全是下级参见上级的架势。显然他们也知林延潮协理东房之事。
参见之后,一人道:“林修撰,次辅方才来人交代,说你到东房后先去见他一面。”
林延潮听了不以为奇,自己协理东房,自是有很多事要与张四维交接。
于是林延潮去内阁值房,今天张居正,申时行的值房外大门紧闭,显然二人还未到衙。
林延潮来到张四维值房门前,但见内间外间的门都是打开,几名内役正在清扫。
而张四维则是端了碗茶,站在桌案前,凝望窗外。
林延潮在门外通报后,当下入内来到张四维面前行礼参见。
张四维看了林延潮一眼,没有让他坐的意思,而是淡淡地道:“林修撰,昨夜睡得可安生?”
林延潮揣摩不到张四维的这句话的意思。张四维原来是署理整个内阁的,西房掌事于中书一去,他对内阁控制力大减。他现在叫自己来,可能是存了敲打一番的心思。
于是林延潮顿时心底大生警惕,张四维这么问,此答案无非是好与不好。
但对方预设这么问,林延潮就不能顺着套路往里面钻。于是林延潮答道:“下官昨夜看手头上的公文,不留神看得迟了,疲惫之下,也记不得何时睡了。”
林延潮似答了张四维的问题,又似没答,张四维目光一凛,斟酌了一下,于是问道:“元辅用你协理东房,你怎么看?”
林延潮想了下,小心翼翼地道:“感谢两位中堂对下官的厚爱,下官服从安排。”
林延潮句句答得可谓滴水不露,张四维一肚子话说不出,只能换了种口吻道:“好,你既是协理东房,与原先一人办事完全不同,本阁部让你先回去想想,如何办事。在这文渊阁中,你需向谁交代。本阁部可不希望过几日,向元辅要求换人。”
林延潮听张四维这话,知对方在提点自己了。没错,张居正任命自己协理东房,但眼下无论东房还是西房都是向张四维负责,所以我张四维才是你林延潮的头,你既入阁办事,就给我记清楚了。
林延潮听了立即表‘忠心’道:“下官谨记中堂之言,一定事事向中堂禀告。”
张四维淡淡地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几位要紧事,我先与你交代下,一会不至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