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关于案情的林延潮就含糊过去,最多就是一句我不记得了。反正林延潮就是一副你奈我何,你来咬我的态度。
何官都要气得吐血,他感觉被马功深深的欺骗了。不过马功此人却是精细,认为林延潮确是无辜,反而还数次在何官逼问时给林延潮打圆场。
至于广月楼的八色点心送来后,林延潮还与马功一并吃了个下午茶,而何官则是被活活气走,心底大骂果真文官间都是一丘之貉,自己这顿酒菜就算白请了。
当夜林延潮就在这屋子睡了一晚。住在这里对于林延潮而言,当然是无所谓,可是他却是担心林浅浅会为自己而担心,这倒是令他心底有牵挂,这一晚上睡得是很不安适。
次日又审问了一日,周裔先等几名官员都是一脸筋疲力尽的样子,虽锦衣卫没有动刑,但此等精神上的压力,才是令他们最后难受的。
所以最后都是他们招了,尽管内阁泄密之事还没什么头绪,但其余四名官员各自的黑材料都是被马功,何官他们搜集了一堆。
不过何官,马功尽管收集了一堆黑材料,但此并非他们真正所要的,到底是谁泄露了制敕才是他们要审问的目的。
何官认为其他几人该审的都审了,再审也不会出结果,眼下泄密一案之所以没有头绪,是在林延潮这边无法突破,要求强审林延潮。
但马功却道,不可对林延潮再审,否则得罪太过不好。
何官大怒斥马御史不肯用心,而马功则是反唇相讥,林延潮明显是十分硬气的人,而且对官场上的规矩十分熟稔,否则第一日也就招了,眼下下去除非动刑,否则是不能让林延潮招供的。
但是明显动刑是违背上面意思的。
眼下没有任何旁证指认林延潮与泄密一案有关,所以不可动刑,还是将这两日所审的结果拣选呈报,待上命回复为好。
何官无可奈何,若是在北镇抚司,那么案子怎么审,最后是有锦衣卫说得算。但此案有都察院介入,那最后还是只能按文官的规矩办。
次日逢二,文华殿内举行经筵。
明朝最重视经筵,认为经筵一日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日之进;一月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月之进。故而每月三次的经筵都是十分隆重。
当天充任经筵官的大臣都是来到文华殿上。
按照规矩,主持经筵的经筵官要由一名勋臣和内阁担当。这一日身为天子外公的武清伯李伟与内阁首辅张居正一并充知经筵官上殿主持。
张四维,申时行为同知经筵官也需列席,此外还有六部,都察院,通政司的十几名官员也在殿内。
至于其余翰林院的翰林则也是列班入殿,分别充任经筵讲官,展书官,题讲官。
此刻文华殿上一对铜鹤正口中衔香,在氤氲的青烟中,小皇子来至殿中升座。
众官员当下山呼叩拜。
赞礼官说平身后,武清伯李伟上前道:“当年成祖道,天子用儒道治天下,安得不理儒者。。。。“
李伟一番长篇大论。众官员都知李伟之前不过是一位卖炭翁出身,而今居然在文华殿上与他们这些人面前卖弄才学,这不是可笑吗?
但没办法谁叫他有个好女儿呢?
李伟吊了一会书袋,还没讲完,张居正不耐烦地上前打断道:“武清伯所言极是,陛下可否进讲了?“
李伟顿时有些生气,他之前是一直反对张居正的变法的。因为他是勋臣,不属于文官系统,故而张居正拿他没办法,而且张居正还要看在太后面上一直忍让。
但前几日逼宫一事后,他与张居正彻底撕破脸皮了。
小皇帝点点头道:“好啊,张先生,不知今日轮到了哪位讲官替朕来讲经史了?“
张居正道:“回禀陛下,今日由许讲官讲中庸,后由黄讲官讲史记,此乃先四书后经史。“
小皇帝笑着道:“那好,朕就洗耳恭听吧!“
说完小皇帝将目光看向了铜鹤下分列左右两班的大臣们。
正当鸿胪寺的赞礼官准备要宣布进讲的时候,这时小皇帝却突然发言道:“张先生,怎么今日经筵不见林修撰啊?朕不是让他任经筵官了吗?“
小皇帝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下面几位尚书,侍郎,以及申时行,张四维两位阁老都是听见了。
众人此刻都是在心里道,这林延潮简直是造化不小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简在帝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