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要求归政的消息,如水泼进沸油,顿时将整个朝堂,文武百官搅得不宁。其震撼程度不亚于万历五年,张居正夺情的一刻。
众人还记得张居正夺情时,天子百官集体挽留的一幕。
眼下张居正闭门在家,谢绝见客,顿时惹得百官一波又一波的上门拜访,希望请张居正重新主持内阁,视事。
而在翰林院里,翰林们要不要上张府上挽留张居正,也分为两等意见,一方是主张要去的,一方则是反对了。
两派意见不一,换做三年前简直不可想象,但现在的翰林院,已不是三年前张居正夺情时的翰林院了。
那时候的翰林院有王锡爵,于慎行,沈一贯,赵志皋等人在,当张居正夺情时,六部科道无一人敢出头吭声,唯有翰林院几十名词臣挽着袖子,拿着板砖到张府上陈词。
王锡爵直接冲到张居正卧室,逼着张居正拿着刀横着自己脖子。
现在王锡爵,于慎行,沈一贯等人,都被张居正赶回家去养老,上书让张居正滚蛋的吴中行,赵用贤更是被远谪。
而今翰林院里,早已不是当初了,但即便如此,仍是有耿介之臣,分作赞成和反对两派各自陈词。
见众人各执一词,萧良有道:“诸位听我一言,眼下新法甫行未久,天下兴亡在此一举。元翁一去,则政乱法毁啊!”
有了萧良有带头,几名翰林纷纷道:“是啊,新法不可废啊,否则王安石亦会在泉下笑我等。”
而一名翰林则是出面道:“萧编修,你这话就有几分不对了,吾尝闻君子择善固执,是以为诚也。若是元翁若是真的杜门不肯视事,尔等强折其意,难道就真是为了元翁好吗?”
这话一出,萧良有道:“此言差矣,岂不闻君子择善固执,亦有从善如流吗?”
众翰林们见萧良有与对方要起争执,当下都是一并道:“大家都是一并同事的同僚,不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对方道:“萧编修,在下言语孟浪,还请不要见怪。”
萧良有道:“我知多说也是无益,但我这一番话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以后不要后悔就是。”
对方脸色一变哼道:“大不了挂印而去。”
赞成的人还是渐渐压过反对的,而且最后掌院事的陈思育也拍了板子。
翰林院集体要去,不能少一人,理由是六部的京官都去了,翰林院又怎么能少。
期间也有人问林延潮意见,林延潮就道:“吾从众矣。”
林延潮心底本是不愿意去的,当然是怕和张居正扯上关系,倒台以后自己被牵连。但对于他的改革,自己是支持的,但他知道历史上张居正没有归政,还当了继续两三年首辅,直至病故在任上。
所以林延潮丝毫不担心,再换句话说,自己出面挽留又有什么用。若是张居正真的执意要走,那么多二品三品的大员都留不住,自己一个从六品小翰林,说话又有什么分量。
当然这点萧良有等人何尝又不知道。
这时候已是五月多,快接近六月。
京城天气炎热,此刻又是午后,京城大街上都是无人,唯有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巡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