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继续吃菜,这时感觉身旁有人拉自己袖子,转头看去,但见却是卢义诚。
卢义诚一脸忐忑地问道:“宗海,你稍后有向太宰敬酒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当然是要去的。”
自己可以不巴结,但不表示自己可以得罪的,敬酒没什么,不敬酒被人记住了才叫惨呢。
卢义诚当下恳求地问道:“宗海,那等会可以带上我吗?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林延潮点头道:“甚好,我有些乏了,有个人陪在一旁也不错。”
卢义诚松了口气道:“好,多谢宗海了。”
林延潮举杯与卢义诚朝王国光那走去,但听附近笑声不断。
几名官宦子弟家的进士与王国光敬酒时,谈笑风声,丝毫也不因对方是吏部大员而怯场。
林延潮看去那为首一人就是二甲第一名,前礼部尚书董份的孙子董嗣成。
林延潮不由感叹,与卢义诚这样寒门子弟一比,董嗣成这样的官三代,先天就带有优势。人家自小随祖父,见得就是高官显要,即便面对吏部天官这样的大员,也是不怯场,还能说几句笑话。
董份曾任吏部左侍郎,而王国光是吏部主事,曾是董份属吏。
王国光向董嗣成问候其祖父,也就是他过去上司身体如何,期间谈及当初二人在吏部公事时的旧事,二人谈话其乐融融。
董嗣成在王国光面前完全是执子侄礼,十分亲密,其余进士看了不由生出‘我等就算拍一万句马屁,也不如此人提他祖父一句’的念头。
王国光与董嗣成正谈话时,扭头瞧见了林延潮站在一旁。在其他进士争先恐后地挤来与王国光敬酒中,林延潮就这么安静站着,不急不躁,默默地等候,令王国光不由暗暗赞许。
王国光笑着道:“这不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公吗?”
林延潮当下上前道:“是,下官来给太宰敬酒了。”
“岂敢!”王国光闻言就要从席上起身。
林延潮赶忙抢过两步道:“下官何敢劳太宰起身。”
王国光见此笑着道:“状元郎也太客气了。”说完重新坐在席上。
林延潮当下给王国光把壶奉酒,说些福禄康寿的话。
至于步步青云,升官的话就不提了,对方身为吏部尚书,已是人臣巅峰了,哪里来步步青云,你是要谋逆篡位吗?王国光再升一级就是大学士,但王国光非翰林出身,是没有入阁的机会。
王国光对林延潮很满意,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这时一旁董嗣成突道:“状元公才高八斗,今日金殿传胪时所赋之诗可名传天下,眼下值此恩荣宴时,不如再留一诗,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董嗣成这么说,一旁众进士们都是叫好。王国光也是点点头。
林延潮笑了笑道:“董兄太高捧我了,在下今日不过是兴起而作,倒是我身边这位同乡诚之兄,才思敏捷,诗才更是了得,这首恩荣宴诗由他来作如何?”
卢义诚听林延潮这么说,顿时惊喜交加,林延潮把这在吏部尚书面前,表现的机会推给了自己。
而王国光听了不由目光一亮,其余进士也是明白过来,不由为林延潮此举赞叹起来。林延潮眼下已是三元及第,当今文魁,就算再赋一首好诗,也不会给自己名气增添多少,而眼下扬名机会推给别人,此乃是成人之美,君子之德啊。
当下王国光与众人目光一并看向卢义诚。
卢义诚顿时忐忑起来,在脑中思索片刻于是道:“唱榜东华未可骄,一身从此许国朝。莫提前路荆棘否,留此初心试径遥。”
“好。”
众人见卢义诚当堂赋了一首合乎韵律的诗来,不由点头。
王国光笑着道:“真有疾才也。”
王国光这么说,是夸赞卢义诚反映敏捷,当堂作了这么一首诗来。
而卢义诚得吏部天官这一句夸奖,顿时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努力保持镇定地道:“多谢太宰夸奖。”
王国光见卢义诚这紧张的样子,不由莞尔道:“真质朴之人。”
稍后林延潮与卢义诚一并告辞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