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领着三百余贡士,在晨曦之下,经大明门,承天门,端门,午门,抵达皇极门。
这走了老长的一段路,不少人背后都是渗出了一层汗水来。众贡士手提着考篮,待穿过皇极门后,见了皇极殿耸立在远方,依次往后分别是中极殿,建极殿,这就是外廷的三大殿。
但见皇极殿的丹陛前,几十名官员已是在此。林延潮一面走一面瞧着这些身上穿着大红官袍,着金银腰带,立在前首的官员,甚至还有蟒袍玉带,不由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尼玛,这些都是重臣啊!至少副部起,正部,副国都有。
不是阁老,就是尚书,跺跺脚,地上就能震三震的人物。
这时丹陛前上的御座尚空,但见众大佬们,低声地交谈着,待听见后面的脚步声,都是半侧着身子,或转过头看向中式进士来。
十几道目光扫来,这一刻不少人呼吸都顿止了。
感受大佬们眼光的权威,士子们内心忐忑,但此刻又有多少人在想几十年后,他们也能穿着这一身大红官袍,甚至蟒袍站在丹陛之前呢。
至于大佬们猜想过去,他们也是想起以前自己参加殿试时的青葱岁月吧,这几百个考生,或许将来也有人能站到他们今天的位置,甚至更高呢。
林延潮微微垂头,却偷眼打量着众官员,虽不敢盯着别人看,却可以见的前方三名穿着蟒袍,腰着玉带的官吏,望着皇极殿彼此谈话,其余尚书,九卿等重臣,如众星捧月般将三人拱立在中央。
三人谈笑风声的话语偶尔传来,林延潮认得站在最右首的蟒袍官员,是自己的座师申时行,而最左侧的官员,侧着头说话,脸上手上是古铜般的肤色,目光十分有神,谈话多半是他与居中的官员对答。
而自己老师申时行偶尔说上几句,凑凑数而已,至于其余的尚书尽数是插不上话,站在一旁旁听,偶尔笑一笑。
林延潮猜去这名站在左首的官吏多半就是次辅张四维了。
至于居中身材高大的官员,自是首辅张居正。
想到自己要见到这位大明第一相,林延潮不免心情忐忑。张四维,申时行都是侧过头看了后面的贡士一眼,唯独张居正仍是望着皇极殿。
随即宫乐一响,众人皆是站定,神情肃穆。
片刻后身穿黄袍的天子出现了,众人都是一并拜下,行叩拜之礼。万历身处高高的丹陛之上,林延潮根本看不到,无法一睹天颜。
这时听的丹陛上一个尖锐的嗓子喊道:“临轩发策。”
林延潮见身为首辅的张居正拾阶而上,从天子面前授得密封的殿试试卷,再置于丹陛的黄案上拆开,再由执事官走下台阶来,分发给贡士。
殿试题纸是一张黄纸,等同于天子亲授,贡士必须在地上跪受方可。
林延潮与贡士们拿卷之后。
礼部的官员道:“依照会试名次,单名于殿东,双名于殿西,各从阶上上殿。”
林延潮身为会试第一名,自从东侧台阶上殿。身后单名士子跟着他从一并入皇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