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见了这一幕,不由想到后世地下发廊,心想传统行业还真是一脉相承。
这江山船十分宽敞,有五舱,足容五、六十人。前后舱设小房间作客座,中舱为款客之地,船舱两侧垂下湘帘,虽宽不能旋马,而明敞若轩庭,可摆好几桌酒席,中舱前后分为燕寝,乃是船妓与宾客温存之处。
船上客满后就是起篙,林延潮站在船头,看着沿江的景色,一旁的展明道:“江山船船老大称驾长,老板娘称驾长娘,这船上有十几名船妓,平日受驾长,驾长娘盘剥,此外还有船夫数人。这样的船虽是鱼龙混杂,但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出事。”
林延潮点点头道:“甚好,一路平平安安都苏州就行了,到时咱们再换船,你看这江浙的景色多秀美,比咱们闽地别有一番精致。”
陈济川也是道:“老爷说的是,江浙的景色秀美,姑娘也俊,我方才听客商道,姿色都还不错。若是老爷有意,不妨一夜恩情,第二天离开时,还会给你煮一碗糖水蛋呢。”
林延潮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了一会景色,又是一阵疾雨下来,林延潮返回船舱避雨。船上已有二三十名客人,既有来游玩的富商,赶考的读书人,还有货商,搭船走一段水路的百姓,此刻都挤在前后客舱之中,待到了晚间自有人会去中舱找船妓宴饮,下榻在燕寝之处。
船舱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耳旁是雨水打在船篷上的声音,里面众人聚在一处聊天。
众人见林延潮见船舱都是站起欠身,一人问道:“相公这是哪里去啊?”
若是举人一般不会与这么多人同挤客舱,众人看见林延潮身上的青衫,故而揣测他是生员。
林延潮也不说破,若是道出自己举人身份,反而给同舱的人压力。
林延潮笑着道:“在下姓林,从闽地来去苏州游学。”
听林延潮真是生员,船舱内众人都是十分客客气气。一人笑道:“原来真是相公,秀才真是好,可以随处游学,不似我的平民百姓出门,离原籍百里,都要开具路引。”
舱窗边一名青衫士子起身道:“在下徐光茂,赴杭州赴院试,能与林朋友同船,实是荣幸。”
林延潮拱手回礼道:“徐兄客气。”
又有两三人起身向林延潮口称前辈,原来都是童生,众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在浙江这人杰地灵之处,二十岁进学成为生员很正常。故而众人见两位生员那么年轻,都不意外。
船舱里焦点都集中在几位读书人身上,当下一旁有人道:“老爷,这不过是几个穷书生罢了,在你面前得意个什么劲!”
这人有几分富态,大腹便便,左右有几名随从伺候。
徐光茂听对方的话有几分动气,众人连忙道:“这位是虞员外,这去苏州的江山船就是他包的。”
虞员外当下对随从道:“多嘴,我与你说要问对人做对事,穷人做事、富人做市、咱们商人做势!”
见虞员外轻描淡写几句话,格外逼格满满。
船舱里众人对虞员外是不明觉厉,而林延潮心想这几句话,牛头不对马嘴,分明在装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