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义捏须道:“古人二十而及冠,不过眼下的读书人,多是十六岁后就行冠礼,算来,你今年有十四了吧,马上过了年就十五了,嗯,虽未到及冠之岁,但你已是生员,若是出去交游,同辈再直呼汝名,为家里长者不敬,是可以及冠了。”
林延潮道:“弟子正有此意,所以来请老师。”
林诚义脸上不自觉抹过一丝喜色,口中却淡淡地道:“你受业于贞耀兄,为何不请他来为你赐字呢?他眼下可是苏州知府啊。还有陶提学,陈府台对你也栽培之恩,请他们为你赐字,将来于你也是大有好处。”
“而我不过是一介穷书生,给你冠字,实难帮到你什么。”
林延潮将林诚义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看在眼底,心道,这老师整天傲娇,我也真是醉了。
林延潮当下道:“若非老师,弟子焉有今日,所以想请老师替我冠字,永不忘恩德。”
林诚义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今日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而得来的,为师也并未帮到你什么,嗯,不过你既请为师替你冠字嘛。为师前几日却偶有所得。”
林延潮腹诽,什么偶有所得,明明是早就想好了。
林诚义道:“说文解字就有云,潮,乃水朝宗于海,你的表字为宗海如何?”
说到这里,林诚义顿了顿看林延潮的反应。
林延潮沉思道:“宗海,宗海,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林诚义听了这句话,皱眉道:“此言出自何典?”
林延潮讶异,这句后世耳熟能详的话,现在还没人发明?好像是林则徐写的吧。
不过这丝毫难不到林延潮,他道:“上句取之袁宏,他曾道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李周翰注,方寸之心,如海之纳百川。”
“那下句取自《尚书君陈》,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林诚义点点头道:“善,有容,德乃大,眼下天下士子只求立功,立言,却忘了立德为本。若无德,功从何来,言从何来。德若不正,立功立言,只能是遗祸万年,妖言惑众。”
“你能举一反三,悟到这一点,为师很欣慰。”
林延潮微微惭愧,他能说后面都是林诚义脑补的吗。不过‘宗海’这表字自己却很喜欢,一来别人好记,二来言简意不赅,三来自己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是临海而居,算是半个海边人。
起好表字后,再简易行了冠礼,从此林延潮就算真正及冠了。
开春之后,大明朝迎来了万历四年,而这一年林延潮正十五岁。
一年之计在于春,对于全国各地的举人而言,来年春天的这时候,就是春闱之时。
但对于有志于踏上举业的读书人而言,春天意味着又是一年童试。
二月侯官县县试的榜文已是张贴,县衙礼房的书吏去各个社学,书院知会,让有志于今年县试的读书人们,准备来考。
元宵节之后,这日早上。
侯忠书,张豪远二人是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林延潮家。
林延潮下楼,见了两位小伙伴笑着道:“今年你们倒是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