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板着脸,声音中有种金铁摩擦般的嘶哑道:“哪里敢被林公子叫一声叔,听说你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倒是了得。只是我们这难处,不是你平日作作诗,写写八股文,就能对付的。”
这陈叔一开口,陈振龙,陈行贵都不敢吭声,看来此人才是这里真正做主的。
这样海上讨生活的人,性子直来直去。林延潮心想既如此,那就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好了。
林延潮笑着道:“陈叔,你也不用一见面就拿话激我。行贵兄是我同窗,我此来是来帮朋友的,讲得是一个义字。”
陈叔嘿嘿地笑着道:“不大的后生囝,却学我们海上人讲话,我倒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将旱烟一横,在嘴边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陈应龙连忙解释道:“林贤弟,我这十三叔,平日不喜欢读书人,你多担待。行贵,你一路上可把这事都与贤弟说了?”
陈行贵这时才开口道:“大兄,已是说了。”
陈应龙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再不啰嗦了,敢问贤弟有什么眉目吗?”
林延潮当下道:“说此事前,我有个规矩。”
“还有规矩,谱还不小?”陈叔冷笑道。
林延潮道:“陈叔,正所谓替人谋事,在乎一个信字,你若是不信我,就算诸葛亮,来给你出妙计也是没用。若是你不信我,我就先告辞。”
陈叔脸皮微微一跳,拿着旱烟抽了几口,然后道:“后生囝,你就先说说看。”
听了这句话,陈振龙,陈行贵都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林延潮点点头道:“好,我可以替你们谋划,打这官司,但是我不能出头,此事只能站在幕后,事由你们来办。”
陈叔冷声道:“为何?”
林延潮道:“很简单,可知有一句话,身在黉宫,片纸不入公门。我眼下是生员,若与官府打交道,我的名声会受损。”
陈叔哼了一声,对陈应龙道:“你看看这后生囝说得话,你不是说他是陈知府的弟子吗?在他面前有分量能说得上话吗?若是他不出面与陈知府说情,找他来有什么用?”
陈应龙皱眉道:“林贤弟,不能有所转圜吗?”
林延潮摇了摇头。
陈叔将旱烟往桌上一砸,冷笑一声道:“那还说个屁,送客!”
林延潮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林延潮起身,一旁陈行贵追到林延潮旁挽留道:“延潮兄,你再想一想。”
林延潮停住脚步道:“行贵兄,我们是朋友,所以有句话我如实相告,此事若想有转圜,那么找陈知府根本没用!你们别想在那白费气力。今日多有得罪。”
说完林延潮走出门外,正待踏出门槛,但听得后面有一个声音道:“慢着!”